金唱片奖颁奖礼后的庆功宴喧嚣未散,香槟气泡在杯壁炸裂的细碎声响还萦绕耳畔。楚门工作室里,宋微光将那座水晶新芽奖杯小心翼翼放在陈楚办公桌的正中央,暖黄灯光下,奖杯折射出的碎光洒在陈楚摊开的五线谱稿纸上,与那些未完成的音符纠缠在一起。
“楚哥,这奖…真放你这儿?”宋微光声音还带着获奖后的微颤,指尖拂过冰凉的奖杯底座,仿佛确认着它的真实。
陈楚没抬头,笔尖在稿纸上沙沙移动,勾勒出一段低沉如大地脉搏的弦乐线条。“它本来就不是终点。”他笔锋一顿,在谱表上方潦草地写下两个力透纸背的字——根脉。“是你的起点,也是楚门的。”他抬眼,目光越过奖杯,落在宋微光依旧残留着激动红晕的脸上,“站稳了,别飘。星耀的棺材钉,还没敲完。”
话音未落,陈楚私人手机在实木桌面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突然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屏幕上是一串没有任何备注的本地号码,格式却透着某种旧时代的庄重感。
林芳端着咖啡正要进来,看到陈楚盯着手机的神情,脚步顿在门口。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的表情——这种表情,在经历过十年雪藏和资本围剿的陈楚脸上,几乎绝迹。
陈楚抬手示意噤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一个苍老却异常清晰、带着独特韵律感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像经过岁月打磨的温润玉石:
“小陈?我是李谷云。”
空气瞬间凝固。林芳手中的咖啡杯碟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宋微光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李谷云!华语乐坛活着的传奇!国宝级的歌唱艺术家!近十年深居简出,几乎从公众视野消失!她的声音是刻进几代人DNA里的时代记忆!
“李…李老师?”陈楚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不稳,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仿佛对方能透过电话线看见他的姿态。
“你的《根脉》,我听了。”李谷云的声音平稳舒缓,却带着千钧之力,“国家体育场那场,还有沅州采风的纪录片。”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那首《微光》,写给小宋姑娘的,也好。骨头里有真东西,像我们年轻那会儿,在田埂上、在车间里,扯着嗓子唱心里话的样子。”
陈楚握着电话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十年雪藏,他练就了面对任何赞誉或诋毁都古井无波的本事。但此刻,来自这位代表着一个时代纯粹艺术精神的泰斗的肯定,像一股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防御。喉咙有些发紧,他深吸一口气:“李老师,您过奖了。我们…只是不想丢了唱歌的本心。”
“本心…”李谷云轻轻重复了一遍,听筒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秋叶拂过深潭,“这圈子里,能把‘本心’这两个字,唱得这么重的人,不多了。”她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直率,“我打电话来,是想跟你讨首歌。”
讨歌?!
林芳手中的咖啡彻底凉了。宋微光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老了。”李谷云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嗓子不如从前透亮,高音也费力了。但心里还有些话,想借个年轻人的新声,唱给这时代听听。”她的话语没有任何矫饰,直白得像一把锋利的刻刀,“我听了你很多歌,你骨头里有那股‘真’劲儿,也懂怎么把老东西化进新调子里。这歌,别人写不了,你来写。”
没有客套,没有试探,直指核心。这是跨越半个多世纪艺术生涯沉淀出的底气。
“主题?”陈楚的声音已经恢复沉稳,但眼底燃起的火焰却比舞台追光还要炽烈。
“星河。”李谷云吐出两个字,带着宇宙般的辽阔与寂寥,“我们这代人的星河,你们这代人的星河,还有…那些走了的老伙计们,都化在里头的星河。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星河长明》。”
星河长明!陈楚心脏猛地一跳,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时间倒退回十年前,陈楚还是那个选秀爆红的“顶流”,被公司包装得光鲜亮丽,却也身不由己。一次奢华的品牌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他被经纪人推搡着,像一件展示品,周旋于各路资本大佬和当红明星之间。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虚伪的寒暄。
他借口透气,逃到露台。寒冷的夜风瞬间吹散了室内的浊气。就在他靠着冰冷的栏杆,望着城市霓虹闪烁却感觉无比孤独时,露台另一端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却带着穿透力的咳嗽。
陈楚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素雅深青色旗袍的老人独自站着,身形清瘦,微微仰头望着被城市灯火映得泛红的夜空。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沉静而疏离。是李谷云!她竟然也在这种场合。但她周身的气场,与这浮华的名利场格格不入,像喧嚣海洋中一座沉默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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