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沙似乎永远吹不到金陵城的紫禁城。但深秋的寒意,却比往年更刺骨地渗入宫墙的每一道缝隙。
朱标靠在暖阁的软榻上,批阅奏章的手有些不稳。他最近咳得越发厉害,太医院开的润肺汤药仿佛只是往滚烫的石头上浇了几滴水,毫无用处。案头堆积如山的,除了日常政务,更多的是各地关于北疆新政的弹劾奏章——晋王党羽的攻势,随着北疆局势的稳定和林奇声望的上涨,变得愈发疯狂。
“陛下,歇息片刻吧。”老太监王瑾端着一碗新煎的药,小心翼翼地劝道。
朱标摆了摆手,刚要开口,一股剧烈的痒意从喉咙深处涌上,让他忍不住俯身剧烈咳嗽起来,这一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王瑾慌忙上前搀扶,却见朱标猛地用手帕捂住嘴,待摊开时,雪白丝绢上那抹刺目的殷红,让经验丰富的老太监瞬间面无血色。
“陛下!”
朱标看着那抹鲜红,眼神有瞬间的恍惚,随即恢复了帝王的镇定,但苍白的脸色却掩盖不住身体的虚弱。“慌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不过是……偶感风寒,有些上火罢了。不得声张。”
然而,“不得声张”在这座皇宫里,往往是最快的传播令。皇帝咳血的消息,如同滴入静水的墨汁,通过无数隐秘的渠道,迅速晕染开来。宫内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而紧张,太监宫女们行走间都放轻了脚步,眼神交换中藏着难以言说的惊惧与算计。
当晚,朱标发起了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太医院院使亲自诊脉后,眉头紧锁,跪在龙榻前,声音颤抖:“陛下……此乃沉疴旧疾,积劳成疾,邪风入体,恐……恐非汤石能速愈。需绝对静养,万不可再劳心劳力。”
绝对静养?朱标在昏沉中苦笑。这朝堂,这天下,何时允许他静养?北疆局势刚有起色,晋王虎视眈眈,雄英尚且年幼……他若倒下,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顷刻间便会天翻地覆。
皇帝病重,无法临朝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次日清晨,奉天门外的朝会,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龙椅空悬,只有太子朱雄英穿着一身杏黄袍服,坐在御阶之下设立的偏座上,年幼的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紧握着扶手微微发白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廷议刚开始,晋王一系的官员便率先发难。这一次,他们不再纠缠于北疆的细枝末节,而是直指核心——国本。
“太子殿下,”礼部侍郎周永康出班,声音洪亮,“陛下龙体欠安,国事繁巨,岂可一日无主?然殿下年幼,学业未成,恐难独自裁决军国大事。为江山社稷计,臣等恳请,依祖制,由宗室长辈,贤德之王,暂行监国之职,以安天下之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字字如刀。所谓“宗室长辈,贤德之王”,除了晋王,还有谁?
“臣附议!”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立监国!”
晋王党羽纷纷出列,跪倒一片,声势浩大。部分中立官员面露犹豫,窃窃私语。形势几乎一边倒。
朱雄英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他看向一旁的太子太傅,老师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轻易答应。但他一个孩子,面对如此阵仗,又能如何反驳?
就在此时,忠于朱标的几位老臣终于站了出来。
“荒谬!”宋国公冯胜须发皆张,厉声喝道,“陛下只是微恙,需静养数日,尔等便迫不及待要另立主事之人,是何居心?太子乃国之储君,名正言顺,纵需辅佐,也当由陛下钦定顾命大臣,何时轮到尔等指手画脚!”
“冯将军此言差矣,”晋王终于缓缓开口,他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朱雄英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伪装的痛心,“正是为了太子,为了皇兄的江山,才需有人在此非常之时,站出来稳定大局。本王身为皇弟,责无旁贷。莫非……冯将军是怀疑本王对皇兄、对太子的忠心吗?”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锐利如鹰,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朝堂之上,顿时剑拔弩张。
北疆,龙吟谷基地。
林奇正在视察新下线的第二代“迅雷铳”生产线。比起初代,新的火铳更加轻便,射速更快,关键的击发机构采用了标准化零件,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互换维修。徐尚庸跟在他身边,详细汇报着产能和测试数据。
“老师,按照这个进度,到年底,我们至少可以装备五个骑兵营……”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一名信使浑身尘土,几乎是滚下马鞍,冲进工坊,手中高举着一封粘着三根红色鸟羽的信函——最高级别的千里急报!
“院正!金陵急报!陛下……陛下三日前早朝时咳血昏厥,已连续三日未能临朝!晋王联合宗室、部分文官,逼迫太子殿下,要求设立监国!”
林奇脸色骤变,一把抓过急报,飞快地扫视。信是冯胜通过秘密渠道发出的,详细描述了朝堂上的紧张局势和朱标病情的严重性(远比官方消息严重)。信末只有一句话:“势危,盼速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