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狂风裹挟着细碎的砂砾,如同一头狂怒的巨兽,肆意地席卷着刚刚竣工的“定北”电报中继站。昏黄的天空下,这座孤零零的建筑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坚毅。木塔高耸入云,其顶端那根纤细却坚韧的铜线,在凛冽的风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而又绵长的嗡鸣,仿佛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低沉叹息。就在这寂静得近乎压抑的时刻,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码声骤然响起,宛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打破了黎明前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急电!镇虏卫烽烟四起,北元骑兵五万,分三路南下!”译电员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双手捧着那份承载着千斤重担的电报,匆匆递给刚刚被惊醒的徐尚庸。电报纸上寥寥数字,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砝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是自永乐北伐以来,北元最为庞大的军事行动,一场关乎大明边疆安危的风暴正迅猛袭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八百里加急的驿马如同一道黑色的流星,风驰电掣般冲进了金陵城。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未及落下,两份沉甸甸的战报便已摆在了太子朱标的案前。满朝文武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崩塌的山岳,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山雨欲来的压抑。
“五万铁骑……”兵部尚书的声音干涩而沙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浸湿了他的官袍,“这几乎是北元全部的家底啊!”他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恐惧,仿佛看到了无数大明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严震直挺身而出,第一个出列,声音洪亮而坚定:“陛下!当务之急是调集大军,命晋王总领北疆军务,蓝玉为副,即刻北上御敌!”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常规也是最有效的应对之策,更是晋王党长久以来翘首以盼的机会——一旦掌握兵权,便能顺势接管北疆所有的新式装备和至关重要的电报网络,从而牢牢掌控整个北方局势。
“臣反对。”林奇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犹如一块坚硬的磐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五万大军远征,粮草辎重的转运至少需三月之久,届时北元铁骑早已长驱直入,深入我大明腹地,后果不堪设想。”他的目光深邃而冷静,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那依林阁老之见?”朱标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审视。
林奇缓缓展开一幅详尽的北疆地图,手指轻轻点在上面几个关键位置:“电报网络已覆盖九边,新式火炮遍布要害之地。臣请以精兵三万,依托要塞固守,以逸待劳。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了这个。”他指向地图上几个醒目的新标记点,那里标注着“‘雷霆’火箭阵地”,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此火箭最远射程可达十五里,足以覆盖所有敌军可能的进军路线。”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火箭不过是大号的烟花,怎能用来对抗凶猛的北元铁骑?
“林阁老是要用烟花退敌吗?”严震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满脸不屑地质疑道。
就在这时,第二封电报如同催命符一般送达。北元先锋已然突破第一道防线,正气势汹汹地直扑大同。更为糟糕的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似乎对明军的布防情况了如指掌。
“有内应。”徐尚庸面色凝重,在电报末尾郑重地写下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如同重磅炸弹,让朱标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
退朝之后,林奇脚步匆匆,径直前往格物院最新设立的“军机分析室”。室内灯火通明,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北疆沙盘,栩栩如生地展现着那里的山川地貌。赵士桢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上面的标记,神情专注而认真。
“查清楚了。”沈千快步上前,递上一份密报,神色严峻,“三个月前,晋王府的一个账房突然暴富,在苏州大肆购置田宅。而他的表兄,正是北元使团中的通译。”
所有的线索渐渐串联起来,一幅清晰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专利令切断了晋王的财路,北疆军功成为了他翻盘的唯一希望。为了重新夺回权力中心,他竟然不惜出卖国家,勾结外敌。
“通敌?”赵士桢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他?”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林奇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用大明将士的鲜血,换取自己重回权力巅峰的机会。”
当夜,一场决定大明命运的秘密会议在养心殿悄然进行。只有朱标、林奇和三位心腹将领在场,气氛紧张而肃穆。
“晋王不能动。”朱标揉着疲惫的眉心,眉头紧锁,“至少现在不能。北元大军压境,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恐会引起军心动荡。”
“那就让他去。”林奇语出惊人,目光坚定地看着朱标,“但要给他配个监军。”
“谁?”朱标疑惑地问道。
“汤克宽。”林奇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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