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有人放火!”
老王头嘶哑的喊声撕破了津门船厂的静谧夜色,紧随其后的铜锣声“哐哐”作响,像一柄淬了冰的尖刀,扎进每个值夜人的心里。料场方向,橘红色的火光已冲破夜幕,滚滚浓烟裹挟着火星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染成了诡异的赤红,连港口的海水都映出了跳动的光纹。
几乎是火光腾起的瞬间,船厂核心区域的“铁牛”工坊外围,骤然响起兵刃交击的铿锵声,夹杂着兵士的怒喝与黑衣人的闷哼,打破了工坊往日的沉静。
值夜的守卫早已绷紧了神经,警讯如电流般在营地间传递。驻扎在船厂西侧的津门水师一队兵士,在带队把总周奎的厉声呼喝下,迅速分成两股:二十名兵士抄起水火棍,跟着周奎直奔火光最烈的料场;其余三十人则握紧腰间佩刀,朝着存放核心技术的“铁牛”工坊疾驰而去,脚步声踏碎了夜的寂静。
料场这边,干燥的木屑与松脂助燃,火借风势,短短片刻就舔舐着点燃了三堆珍贵的柚木。这些柚木是专门从南洋运来的造船良材,此刻却在火中噼啪作响,冒着滚滚黑烟。老王头浑身是血,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粗布短褂,但他依旧紧握着手中的扁担,死死缠住两名黑衣刺客。这两个黑衣人刀法狠辣,招招直取要害,显然是冲着烧毁料场来的。
“杀!”周奎带人赶到,一声怒喝,兵士们立刻结成刀阵,将两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刀光闪烁间,一名黑衣人躲闪不及,被两把长刀同时刺穿肩胛,惨叫着倒地;另一名见势不妙,虚晃一刀想趁机突围,却被三根长枪交叉逼住咽喉,只能弃刀就擒,脸上还残留着未退的狠戾。
“别管俘虏了,快救火!”周奎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大声指挥后续赶来的工匠和杂役。早已备好的水龙被迅速架起,几名身强力壮的工匠合力按压木杆,水柱直冲火头;其他人则提着水桶、抱着沙土,拼命朝着火势最猛的料堆扑去。万幸发现及时,火势尚未蔓延至整个料场,半个时辰后,最后一缕火苗被沙土扑灭,只留下焦黑的木烬和刺鼻的烟味。
另一边的“铁牛”工坊,战斗却远比料场惨烈。
六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动作迅捷如豹,出手更是狠辣无情。他们显然对工坊的巡逻路线了如指掌,避开了前两道岗哨,直扑存放设计图纸和核心部件的主工间。负责守卫工坊的,除了水师兵士,还有林奇从京营调来的五名好手——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刀法精湛,经验丰富。双方在工坊门口短兵相接,刀与刀碰撞的脆响、兵刃入肉的闷声、兵士的怒喝交织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他们的目标是工间里的东西,绝不能让他们进去!”守卫队长赵虎嘶吼着,手中长刀格开迎面劈来的利刃,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他知道,工坊里的图纸和试验部件,是水师革新的希望,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工坊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窗被悄无声息地撬开。窗沿上的尘土簌簌掉落,一个瘦小的黑影如同夜猫般缩着身子,灵巧地滑了进去,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工坊内,住在隔壁值房的赵士桢和徐尚庸早已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这些日子,两人为了赶制新的动力部件,吃住都在工坊附近,就是为了能随时跟进进度。听到兵刃相交的喊杀声,两人来不及细想,抓起外衣披在身上,刚摸到工间的木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显然是有人被击飞撞在了门板上。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赵士桢脸色一白,但常年钻研器械的冷静让他迅速扫视着工间内部。借着外面透进来的火光,他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堆放的图纸,以及角落里那个用红布盖着的小型气缸。
“是图纸和气缸!他们肯定是冲这个来的!”徐尚庸也反应过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个小型气缸,是他们和匠人们耗费了三个月心血,纯手工打磨出来的试验品,缸体精度远超之前的所有部件,是“铁牛”动力系统的关键核心。
话音刚落,工间角落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瘦小的黑影正弓着身子,快速朝着存放图纸和气缸的桌案移动,动作轻盈得像一阵风。
“拦住他!”赵士桢低喝一声,想也没想就抄起手边一根用来搅拌模型黏土的铁棍,朝着黑影冲了过去。这根铁棍虽不是兵器,却足有三尺长,分量不轻。徐尚庸稍一迟疑,也抓起桌案上一个沉甸甸的黄铜镇尺,紧随其后——他虽文弱,却也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工间内还有人,更没想到这两人敢主动冲上来。他刚伸出手,抓起最上面一叠图纸,赵士桢的铁棍已经带着风声扫向他的小腿。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一跃避开攻击,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寒光一闪,直劈赵士桢面门,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杀人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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