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深宫谋 第435章 冰火焚寂与苍岩悲歌

岩雪的身影如同一颗冰火交织的流星，自峰顶祭坛悍然坠下，直扑战场核心那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家阵法。她周身萦绕着冰蓝与赤金交融的光晕，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寂灭死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被迫开一条短暂的通道。

“拦住她！” 西狄军中，一名身着黑袍的墨家术士发出了尖锐的嘶吼，他正是主持阵法的核心人物之一。他挥舞着骨杖，指向疾驰而来的岩雪，脸上充满了惊惧与疯狂。 “绝不能让她靠近‘寂灭核心’！”

瞬间，数十名最精锐的西狄武士和几名动作明显更加灵活、眼中黑光闪烁的“精英行尸”，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朝着岩雪扑杀过去！刀光剑影夹杂着腐蚀性的黑气，形成一张死亡之网，兜头罩下！

岩雪眼神冰寒，她甚至没有减速。左手虚引，一股凛冽的寒风凭空而生，风中夹杂着细碎的、边缘锋利的冰晶，如同无数把微型飞刀，向着前方扇形激射！

“冰岚旋舞！”

“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西狄武士和行尸，瞬间被这密集的冰晶风暴打得千疮百孔，冻结的伤口处甚至来不及流出血液，便僵直地倒了下去。

然而，更多的敌人悍不畏死地填补了空缺。同时，天空中的寂灭之瞳也再次发难！它似乎知道远程能量攻击对此刻的岩雪效果不大，转而操控起更加诡异的手段——无数条由纯粹寂灭死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如同来自幽冥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钻出，带着禁锢灵魂的阴冷，缠绕向岩雪的手脚和身体！

“小心天上！” 下方，正在组织残兵抵抗的凌云看到了这一幕，嘶声提醒，但他自己被数名西狄悍卒缠住，根本无法脱身援手。

岩雪身形灵动如燕，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手中那柄承载着浩然意念的长剑挥舞，剑锋过处，那些黑色锁链如同遇到烙铁，纷纷断裂、消散。但锁链的数量实在太多，源源不绝，严重迟滞了她的速度，更是不断消耗着她的力量。

“圣女！这边！”

一声熟悉的怒吼传来！只见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岩松，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从尸堆中爬起，他舍弃了沉重的骨刀，双手各持一把从敌人尸体上捡来的弯刀，如同疯魔般，从侧翼狠狠撞入了围攻岩雪的战团！

他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双刀舞成一团银光，只攻不守，瞬间就将两名试图偷袭岩雪后背的“精英行尸”砍成了碎片！但他自己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一柄西狄长矛趁机刺入了他的右腿，让他一个趔趄，几乎跪倒。

“岩松队长！” 岩雪心中一紧。

“别管我！去毁掉那鬼阵法！” 岩松头也不回地咆哮，他用弯刀支撑着身体，左腿奋力一蹬，再次扑向另外几名敌人，用自己残破的身躯，为岩雪硬生生开辟出了一小段通路！ “为了圣山——！”

他的吼声戛然而止，一名西狄武士的弯刀狠狠劈在了他的后背上，深可见骨。岩松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反而猛地回身，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了那名武士，张口狠狠咬在了对方的喉咙上！两人一同滚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岩雪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她知道此刻不能犹豫。借着岩松用生命换来的短暂空隙，她体内冰火之力再次爆发，震碎了周围缠绕而来的几条黑色锁链，身形如电，终于冲到了那墨家阵法边缘！

“阻止她！” 主持阵法的墨家术士脸色剧变，他与另外几名术士同时将骨杖插入地面，口中念念有词！阵法中央那枚黑色水晶骤然爆发出浓稠如墨的光芒，一道凝练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并非攻击岩雪，而是直接灌注到天空中的寂灭之瞳内！

得到这股精纯能量的补充，寂灭之瞳的气息瞬间暴涨！它那巨大的瞳孔猛地收缩，一道更加细小、却更加凝实、颜色近乎纯粹的漆黑射线，如同死神的凝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降临到岩雪头顶！

这一击，速度太快！威力太集中！

岩雪刚刚冲到阵法边缘，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这道恐怖的射线击中！

“岩雪——！”

峰顶上，一直紧张关注着战局的楚晚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呼！

哈鲁长老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嗡！”

岩雪手中那柄来自墨云舟的长剑，仿佛感受到了极致的毁灭威胁，剑身自主发出了清越的嗡鸣！残留其上的浩然之气与她体内作为纽带的浩然气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福至心灵般，岩雪没有试图闪避或格挡，而是将全身的力量，尤其是那份融合了冰火本源的全新力量，尽数灌注于长剑之中，然后……将她对着脚下那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墨家阵法，狠狠插了下去！

“以冰火为引！以浩然为基！破——！”

“轰隆——！！！”

长剑刺入阵法的瞬间，并非金属与岩石的碰撞声，而是一种仿佛源自规则层面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以长剑为中心，冰蓝与赤金交织的光芒如同爆炸般向四周席卷！那精心刻画、蕴含着诡异力量的阵法纹路，在这蕴含着生命、秩序与毁灭对立统一的全新力量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崩溃、消融！

阵法中央那枚作为能量节点和坐标的黑色水晶，更是首当其冲！它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出现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内部那浓稠的黑暗能量疯狂外泄、湮灭！

“不——！我的寂灭核心！” 墨家术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试图扑上来抢救，但刚一接触那冰火浩然交织的光环，他整个人就如同被投入炼狱，在极寒与灼烧的双重痛苦中，迅速化为飞灰！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道从天而降的、凝练到极致的漆黑射线，也精准地命中了岩雪……或者说，命中了因为她破阵动作而微微偏移了原本位置、此刻正被狂暴的冰火浩然能量包裹的区域！

“嗤——轰！”

漆黑的射线与冰火浩然光环猛烈碰撞！这一次，没有无声的消融，而是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将靠得最近的数十名西狄士兵和行尸直接汽化！连稍远一些的凌云等人，都被这股气浪掀得人仰马翻！

爆炸的中心，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当光芒稍稍散去，众人骇然看到，岩雪半跪在原本阵法所在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大坑和零星散落的黑色水晶碎片。她手中的长剑已然寸寸断裂，只剩下一个剑柄。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在刚才那恐怖的对抗中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她成功了！

墨家阵法被彻底摧毁，那枚作为寂灭之瞳力量源泉和坐标的“寂灭核心”也被毁去！

天空中的寂灭之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它那巨大的瞳孔虚影剧烈地扭曲、波动，甚至边缘部分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失去了地面阵法的能量支持和坐标稳固，它降临于此的力量仿佛成了无根之萍，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

“成功了！阵法破了！” 凌云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天空那明显不稳的寂灭之瞳，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残存的守军也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岩雪却丝毫没有放松。她强忍着体内的剧痛和虚弱感，抬头死死盯着空中那虽然波动、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寂灭之瞳。

她知道，这还不够！仅仅毁掉一个阵法核心，或许能重创它，延缓它的降临，但还不足以将它彻底驱逐或消灭！寂灭之瞳的本体，依旧隐藏在未知的虚空深处，只要给它时间，它很可能卷土重来！

必须趁它病，要它命！

可是……该如何做？她此刻状态极差，体内力量消耗巨大，还能动用多少？

就在岩雪心念电转，思索对策之际——

异变再生！

那原本因核心被毁而剧烈波动的寂灭之瞳，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它不再试图维持稳定的降临形态，而是将大部分力量疯狂地收缩、凝聚！整个巨大的瞳孔虚影急剧缩小，从遮天蔽日迅速收缩到仅有房屋大小，颜色也从之前的漆黑变得近乎透明，只留下中心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攻击的毁灭悸动，从那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中散发出来！它锁定的目标，不再是岩雪，而是……整个苍岩峰峰顶！是祭坛！是那里残留的、让它感到极度厌恶的圣山气息和生命之火！

它要……玉石俱焚！或者说，它要将这片最后的抵抗之地，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不好！它要自爆投影！快阻止它！” 哈鲁长老感应到那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正在疯狂凝聚，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一旦让这凝聚了寂灭之瞳大部分力量的投影自爆，整个峰顶，包括祭坛、岩雪、墨云舟、楚晚莹……所有人都将灰飞烟灭！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威胁！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更大的绝望所笼罩！

岩雪看着空中那即将爆发的毁灭之源，又回头看了一眼峰顶上那些她誓死要守护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擦去嘴角的血迹。体内那因为破阵和对抗而近乎枯竭的力量，被她以顽强的意志力再次压榨、凝聚。冰蓝与赤金的光华重新在她体表亮起，虽然黯淡，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她双手虚抬，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丝维系着平衡的浩然之气，开始向着她的双手之间疯狂汇聚！她没有试图去防御，那毫无意义。她要做的是……在那毁灭爆发之前，将其拦截，或者……同归于尽！

“岩雪！不要！” 楚晚莹看出了她的意图，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哈鲁长老也老泪纵横，他知道，岩雪这是要牺牲自己，为其他人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岩雪准备拼尽最后一切，迎向那空中即将爆发的毁灭之时——

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等等……岩雪……还有……办法……”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昏迷已久的墨云舟，竟然悠悠转醒！他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脸色苍白得透明，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已经睁开，正定定地看着空中那收缩到极致的寂灭之瞳，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国公！” 楚晚莹扑到他身边，又惊又喜。

墨云舟的目光艰难地从寂灭之瞳上移开，落在岩雪身上，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它的投影……依靠核心定位……核心虽毁，但……联系未完全切断……”

“用……用圣山石碑……借助祖灵残留的意志……反向……追溯……冲击它的本体……”

“那是……它最脆弱的时候……”

此言一出，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

岩雪瞬间明白了墨云舟的意思！寂灭之瞳此刻为了发动自毁式的攻击，将力量高度凝聚，与本体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和……脆弱！如果能借助圣山石碑和祖灵意志，沿着这条联系通道，反向冲击其位于未知虚空的本体，或许……真的能重创它！甚至……打断它的自爆！

可是……如何借助石碑？如何追溯冲击？

墨云舟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抬手指了指峰顶祭坛中央那巨大的石碑，又指了指岩雪，最后，他的目光与岩雪对视，缓缓地、肯定地点了点头。

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岩雪读懂了。她没有再犹豫。

她转身，不再去看空中那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毁灭之源，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步步，坚定地走向祭坛中央的石碑。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气息就衰弱一分，但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璀璨。

她来到石碑前，伸出双手，轻轻按在了那冰冷、斑驳、却承载了雪岩族万古信仰的石面上。

她闭上了眼睛。

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祈求，所有的守护意志……连同体内那融合了冰、火、浩然的全新本源，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祖灵……请再助我一次……”

“以我之魂……为引……”

“以圣山之名……荡涤邪祟……”

嗡——！！！

古老的石碑，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冰蓝，也不是赤金，而是一种混沌的、仿佛包容了万物初生与终结的……混沌之光！

光芒冲天而起，并非攻击空中的寂灭投影，而是仿佛穿透了某种无形的壁垒，沿着一条常人无法感知的、连接着虚空本源的通道，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悍然撞向了那隐藏在无尽黑暗深处的……寂灭之瞳本体！

也就在混沌之光发出的同一瞬间——

空中那收缩到极致的寂灭投影，猛地一滞！那凝聚到顶点的毁灭能量仿佛被什么东西从根源上狠狠掐断、干扰！

它发出了半声充满了惊骇、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尖啸——

“不——！！！”

轰！！！！！！！！！

剧烈的爆炸还是发生了，但威力远远小于预期！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而下，将峰顶的积雪碎石扫荡一空，哈鲁长老和楚晚莹等人被气浪掀飞，受了些震荡，却并无性命之危。

而空中，那寂灭之瞳的投影，在发出那半声尖啸后，如同破碎的镜花水月，剧烈地扭曲、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笼罩在苍岩峰上空的浓郁黑暗，开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终于刺破了漫长的黑夜，洒落在了这片饱经摧残、尸横遍野的冰雪圣山之上。

结束了？

战斗……结束了吗？

劫后余生的人们，茫然地看着逐渐放亮的天空，看着退去的黑暗，看着满地狼藉和同伴的遗体，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岩雪依旧保持着双手按在石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墨云舟在说出那关键的建议后，再次陷入了昏迷。

楚晚莹挣扎着爬起，不顾自身伤势，踉跄着冲向岩雪和墨云舟。

哈鲁长老看着退散的黑暗，看着初升的朝阳，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向着石碑和天空，发出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呜咽。

凌云拄着断刀，望着四周惨烈的景象和所剩无几的部下，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怆与疲惫。

寂灭之瞳的投影是被击退了。

但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岩松、甲七、岩石……无数英勇的战士永远长眠于此。

岩雪和墨云舟生死未卜。

而寂灭之瞳的本体，是否真的受到了重创？它是否会卷土重来？

苍岩峰的冰雪，依旧寒冷。

只是这寒冷中，多了太多无法融化的鲜血与悲伤。

希望伴随着黎明到来，但未来的阴影，似乎并未完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