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深宫谋 第308章 终极对决

墨云舟和岩生率领的突击小队，如同投入浓墨中的一滴清水，自进入星陨谷核心迷雾后便再无音讯传来。“靖海”号旗舰上，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仿佛被拉长，每一刻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紧张。萧景琰伫立舰桥，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那厚重得令人窒息的乳白色迷雾。沈清辞则守在舱室内，面前摊开着《楚门医案》和祖父的手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几片仅存的、用于稳定太子病情的净尘莲叶，心中为深入险境的姐姐和突击小队默默祈祷。

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阵奇异的嗡鸣声自迷雾深处隐隐传来，紧接着，那片仿佛亘古不变的浓雾，竟开始剧烈地翻涌、流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同时，众人脚下感受到了清晰的、来自深海方向的震动！

“有情况！”了望塔上的哨兵嘶声呐喊。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同一时间，一道刺眼的赤红色光柱，猛地从迷雾中心区域冲天而起，撕裂了灰暗的天幕，光柱中隐约可见道道扭曲的金色气流如同被困的蛟龙般挣扎！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位将士的心头。

“是龙气！”萧景琰瞳孔骤缩，他对这股力量再熟悉不过，那光柱中挣扎的金色气流，与太子萧允翊体内暴走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庞大、更加狂暴！“仪式已经开始了！他们在强行抽取、转移龙气！”

不能再等下去了！萧景琰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传令！全军突击！所有战船，按照云舟先生留下的海图标记，沿着他规划的‘生路’航道，全速前进，直扑祭坛岛！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仪式！”

“陛下，迷雾未散，强行突入风险太大！”副将陈璘急声劝阻。

“顾不了那么多了！”萧景琰斩钉截铁，“云舟和岩生或许已经得手，正在里面苦战！我们必须接应！擂战鼓！升冲锋旗！”

咚咚咚——！ 沉闷而激昂的战鼓声在“靖海”号上擂响，代表着决死冲锋的猩红战旗升至桅顶！整个大靖舰队如同苏醒的巨龙，按照墨云舟事先反复推演确认的相对安全航道，义无反顾地冲入了翻涌的迷雾之中。

航道险峻，暗礁如林，不时有偏离航线的船只触礁受损，但整个舰队依旧坚定不移地向那赤红光柱的方向突进。越是靠近，那龙气的躁动感就越是强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檀香与血腥的气息。

就在舰队艰难穿越最浓密的雾墙区域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岛屿出现在眼前，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一座大部分隐藏在海面之下的环形山体，中央凹陷处并非陆地，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旋转着的幽蓝色漩涡——海眼！祭坛岛竟是环绕着海眼而建！而在环形岛礁的内侧壁上，借助天然岩洞和人工开凿，构建着无数平台、通道和闪烁着幽光的建筑，俨然一座庞大的海底基地！那冲天的赤红光柱，正是从海眼正上方的一座悬浮的、由某种黑色金属和发光水晶构筑的巨型平台上发出的！

此刻，那座悬浮平台——观星台之上，景象更是骇人。平台中央刻画着一个覆盖整个台面的复杂阵法，阵法的线条中流淌着如同血液般的赤红光芒。

楚晚萤被束缚在阵法核心的一根石柱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周身被淡淡的金红色光芒笼罩，那光芒正一丝丝地被抽离，汇入上方的赤红光柱之中。而在她对面的阵法另一端，盘坐着一个身影，周身笼罩在扭曲的光线中，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古老、腐朽却又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观星之主！

更让萧景琰目眦欲裂的是，在平台边缘的激烈战斗中，他看到了墨云舟和岩生！墨云舟断臂处简单包扎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他右手持着一柄奇特的短杖，杖头激射出蓝色的能量流，与几名身着繁复黑袍的墨家祭司缠斗，动作虽因伤势而略显滞涩，却依旧凌厉。岩生则如同疯虎，与数倍于己的黑莲卫厮杀在一起，浑身浴血，脚下已倒下数具尸体，显然是为了给墨云舟争取时间。

而在平台下方，环形岛礁的各处通道、平台上，大靖水师的先头部队已经与守卫在此的黑莲卫及墨家死士展开了惨烈的登陆争夺战。弩炮的呼啸、兵刃的碰撞、垂死的哀嚎，与上方那诡异仪式的嗡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瞄准那座平台！弩炮齐射！打断它！”萧景琰指着悬浮的观星台，厉声下令。

数艘镇海级战舰侧舷齐开，特制的破甲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流星般射向观星台！然而，弩箭在靠近平台周围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纷纷爆裂开来，只能激起一圈圈涟漪，无法伤及平台分毫！

“有能量护壁！”陈璘骇然道。

“继续攻击！消耗它！登陆部队，全力进攻，夺取通道，靠近平台！”萧景琰临危不乱，迅速调整战术。他明白，最终的胜负，恐怕还是要落在平台之上。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战场一角，沈清辞在几名精锐侍卫的保护下，终于登上了环形岛礁。她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悬浮平台上被束缚的姐姐，以及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观星之主。她没有冲向最激烈的正面战场，而是凭借着对药理的极致敏感，嗅到了空气中那奇异檀腥味的源头——来自于平台下方，靠近海眼漩涡边缘的一处人工开凿的岩洞，那里散发着浓郁的药草和……净尘莲的独特气息！

“那里是配制仪式药剂的地方！”沈清辞立刻判断。她带着护卫，避开主战场，悄然向那处岩洞潜去。

岩洞内，果然别有洞天。这里俨然一个设施齐全的炼药工坊，各种珍稀、甚至在外界早已绝迹的药材分门别类摆放着，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药鼎，鼎下的火焰已然熄灭，但鼎内残留的暗红色药渣仍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而在药坊最深处，一片由发光苔藓提供照明的湿润区域内，赫然生长着数十株叶片肥厚、脉络中流淌着莹莹清光的植物——净尘莲！

沈清辞心中一阵激动，但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药鼎旁的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他正小心翼翼地从一株净尘莲上取下莲心，准备投入另一个小鼎中，似乎正在配制某种解药或者……维持仪式的关键药剂。

感受到有人闯入，灰袍老者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诡异平静。“楚家的后人……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你是何人？”沈清辞警惕地盯着他，手已按在了腰间的银针囊上。

“老夫乃观星座下，司药墨岐。”老者淡淡道，“观星之主早已推算出你的到来。这场仪式，需要至纯的龙气载体，也需要能调和、乃至逆转龙气的医道圣手之魂……你的祖父楚怀远本该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他冥顽不灵。如今，由你替代，再合适不过。”

沈清辞心中巨震，原来楚家当年的祸事，竟也与此有关！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厉声问道。

“以龙气为引，以圣魂为祭，唤醒海眼深处的‘混沌’，重塑天地秩序。”墨岐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你的医术，将是稳定‘混沌’初生时狂暴力量的关键‘药引’。”

话音未落，墨岐干枯的手指一弹，数点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碧绿荧光已射向沈清辞！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寻常暗器！

沈清辞早有防备，身形疾退，同时衣袖拂动，数枚银针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那几点碧芒，发出“嗤嗤”的轻响，银针瞬间变得漆黑，显然淬有剧毒！

“《楚门医案》上的‘枯荣指’？你竟学会了？”墨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阴冷，“可惜，火候还差得远！”

他双手连弹，更多、更密集的毒针、毒粉，如同疾风骤雨般向沈清辞笼罩而去，其中甚至夹杂着能影响精神的诡异香料！整个岩洞内，顿时被各种颜色的毒雾和凌厉的指风所充斥。

这已不是寻常的战斗，而是一场凶险万分的医道、毒术的对决！沈清辞将《楚门医案》中所载的解毒、避毒、针砭之法施展到极致，身形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银针如同拥有生命般飞舞，时而封穴阻毒，时而激射反击，时而刺入自身穴位激发潜能抵抗精神侵蚀。她不时撒出随身携带的解毒药粉，或是利用洞内的药材临时配制简单的解毒剂。

两人身影交错，攻防转换快如电光石火。墨岐仗着数十年浸淫毒术的深厚功底和对洞内环境的熟悉，招招狠辣，试图尽快拿下沈清辞。而沈清辞则凭借楚家医术的精妙传承、过人的天赋以及在宫中应对各种阴私手段积累的经验，虽惊险万分，却始终勉力支撑，甚至偶尔还能以精妙的针法反击，逼得墨岐不得不回防。

“丫头，你的医术确实得了楚怀远的真传，但经验太浅！”墨岐久攻不下，有些焦躁，猛地一拍身旁的药柜，一股紫色的浓烟喷涌而出，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性！

沈清辞屏住呼吸，急速后退，但衣袖沾染到紫烟，立刻发出“滋滋”声并被腐蚀出破洞。她眼神一凛，不再一味防守，目光扫过那一片净尘莲，心中瞬间有了决断。她冒险突进，不顾袭来的毒针，手中银针连闪，并非射向墨岐，而是精准地刺入了那几株最茂盛的净尘莲的根茎部位！

银针上附着了她独特的医家真气，刺激之下，那几株净尘莲猛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清冷光辉，浓郁的净化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竟将那紫色的毒烟都冲淡了几分！

墨岐没料到她会如此应对，被那突如其来的净化之光一冲，动作不由得一滞。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沈清辞手腕一翻，最后三枚浸泡过特制药液的银针，成品字形，带着她全部的精力与决心，射向墨岐胸前三大要穴！

墨岐仓促间挥袖格挡，打落两枚，却被第三枚银针射中了肩井穴！他闷哼一声，只觉半边身体一阵酸麻，动作顿时僵硬。

沈清辞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指尖连点，封住他周身几处大穴，最后更是一掌拍在他气海穴上，废去了他运转毒功的能力。

墨岐软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辞，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你……你竟然……”

沈清辞喘息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这一番对决虽短，却耗尽了她大半心力。她不再看墨岐，迅速采集了几株完整的净尘莲，尤其是那凝聚了海眼精华的莲心，小心翼翼地收入药囊。她看了一眼仍在剧烈运转的仪式方向和激战中的平台，知道必须尽快上去帮忙。

然而，当她冲出岩洞，抬头望向悬浮的观星台时，正好看到了令她心胆俱裂的一幕——或许是仪式受到了下方战斗和沈清辞干扰的影响，那赤红光柱剧烈震荡了一下，反噬的力量使得观星之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道恐怖的能量冲击向正在与祭司缠斗的墨云舟席卷而去！墨云舟本就重伤，此刻再也无法避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来，重重地将墨云舟推开，自己则被那能量冲击结结实实地击中后背——是浑身浴血，刚刚砍翻一名黑莲卫的岩生！

岩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平台边缘坠落，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径直落向下方的幽深海眼漩涡！

“岩生——！”墨云舟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萧景琰在下方战舰上也看到了这一幕，双目瞬间赤红：“岩生！”

沈清辞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年轻忠诚的雪岩族战士被黑暗的海眼吞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平台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仪式反噬，观星之主受创，核心护卫岩生陨落……终极对决的天平，似乎在鲜血与牺牲中，开始发生微妙的倾斜。但观星之主依然存在，仪式仍未完全停止，楚晚萤的状况依旧危急……最终的结果，依旧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