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东的崔府正在举办寿宴,宾客如云。席间,一位白发老儒颤巍巍起身,举杯祝寿:
"崔公世代簪缨,此乃先祖积德,天命所归。吾等寒门,能仰瞻清辉,已是三生有幸。"
满座宾客纷纷附和,几个布衣出身的门客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司马懿的新作《天命论》正在士林间广为流传。书中将门阀士族的特权归结为"祖德流芳",将寒门庶民的苦难解释为"前世业报"。
最精妙的是,他重新诠释了"德"的含义:
"安守本分是为德,妄求非分是为逆。"
"佃户勤耕是德,书生苦读是德,妇人守节是德。"
程昱在太学讲经时说得更直白:
"若人人都安于其位,各司其职,天下何愁不太平?"
一套完整的话语体系被建立起来:
士族门第被称为"清流",寒门庶民被称作"浊质";
反抗被称为"逆天",顺从被誉为"明理";
就连寺庙里的和尚都在宣讲:"今生受苦,来世享福。"
城南的贫民区里,佃户李老四正在教训儿子:
"别整天想着去北疆!咱们家三代为佃,这是命!你祖父说过,穷要穷得有志气,不能做逆天的事!"
他的儿子低着头,小声反驳:
"可是爹,张大叔去了北疆,现在都当上生产队长了......"
"住口!"李老四一耳光扇过去,"那是他们不懂规矩,迟早要遭天谴!"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各个角落:
被主家欺凌的婢女,会自觉地把过错归结为"前世作孽";
屡试不第的书生,会归咎于"祖上无德";
就连饿死的流民,临终前还在忏悔:"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最可怕的是,这些被剥削者成了等级制度最坚定的维护者:
老佃户会主动举报想要逃往北疆的邻居;
贫苦出身的衙役,对百姓比世家子弟更加凶狠;
寒门学子最热衷于维护科举的"神圣性"。
校事府的密报显示,这半年来逃亡北疆的人数显着减少。曹操满意地对司马懿说:
"仲达此法甚妙。让人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比我们强加给他们要牢固得多。"
司马懿淡淡道:
"铁链能锁住人,道理能锁住心。当被剥削者开始为剥削辩护时,这个制度就真正稳固了。"
与此同时,北疆正在举行一场"破除天命论"的讨论会。台上,一个从许昌逃来的老秀才正在发言:
"在那边,他们告诉我们: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在这里,我看到铁匠的儿子成了工程师,农妇的女儿当了教师。"
他激动地说:
"我才明白,没有什么天命,只有人不肯打破的枷锁!"
台下,一个年轻女子站起来说:
"我娘常说,女人就要认命。可是在这里,我和男人一样读书认字,一样参与议事。凭什么要认命?"
陈烬在最后的总结中说:
"尊卑贵贱,从来不是天定的,是人造的。"
"当我们打破这个谎言,每个人都能挺直腰杆做人。"
会后,各公社开始讨论如何进一步破除封建思想。没有空泛的口号,只有具体的措施:建立更多的夜校,鼓励女性参政,推行民主选举。
两种不同的"天命"在这片土地上激烈碰撞。
一个用虚幻的宿命束缚人的灵魂,一个用真实的奋斗解放人的潜能。
那个跪着活了半辈子的老秀才,在北疆的阳光下,第一次学会了挺直腰板看世界。
许昌西市的清晨,总在一片争吵中开始。
“三斤麻布才换一斗粟米?你们这些织工的心也太黑了!”一个面色黝黑的农民死死按住自己的粮袋,对着布摊怒吼。
布摊后的老织工脸上沟壑更深,他抖着手里的梭子:“麻线涨了多少?官府的织机税涨了多少?你们种地的知道吗?就知道嫌布贵!”
这场司空见惯的争执,很快引来了巡街的差役。那差役并不劝解,反而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对农民说:
“老哥,知道为啥你的粮食卖不上价吗?北边来的流民,一斗米就肯干一天活,工钱比你低一半!”
他又转向织工:
“还有你,抱怨麻线贵?南边那些商户,囤积居奇,把价钱炒上去的!咱们大魏,就是被这些蛀虫啃坏了!”
差役的声音很大,足够让半条街的人听见。很快,农民怒视着街角蹲活的流民,织工咒骂起南方的商贾。而差役拍了拍腰间的佩刀,悠哉地走向下一个街口。
在司空府,司马懿听着市井汇报,满意地点头。
“人要发泄怨气。”他对程昱说,“与其让他们怨恨头顶的老爷,不如帮他们找到身边的‘敌人’。”
冲突很快从市井蔓延到乡村。
李家坳的村民举着锄头,拦住了王家村想要引水灌溉的队伍。
“这上游的水,是我们李家的祖产!你们下游的,凭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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