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野火”在北疆高层引燃了愤怒,但在陈烬的静室之内,却只化作了他笔尖下冷静流淌的墨迹。
他深知,曹操与程昱掀起的这场舆论混战,根源在于对方境内思想上的真空与混乱。
当一种全新的、具有颠覆性的理念如同洪水般涌入旧有的思想河床时,必然会引起泥沙翻滚,鱼龙混杂。
愤怒与清剿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提供更清晰、更有力的理论武器,才能帮助那些在浑水中挣扎的“真金”站稳脚跟,辨别方向。
陈烬唤来了负责宣传与理论建设的核心助手。
“社长。”经纬的负责人是一位目光沉静、书卷气很浓的中年人,他深知此刻肩上的重担。
“曹操境内现在的混乱,正是我们进行‘理论播种’的最佳时机。”陈烬将几页写满提纲的纸张推过去,“他们用丑化和歪曲来污名化我们,我们就用清晰和深刻来武装真正愿意思考的人。”
他亲自指导“经纬”系统,针对曹操境内的现状,撰写一系列通俗易懂、却蕴含着强大理论内核的小册子。
第一本,名为 《何为真“均平”?——与父老乡亲谈谈心》。
陈烬指示:“不要讲大道理。就用最朴素的语言,从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说起。” 于是,小册子开篇便写道:
“老乡们,有人说咱们赤火公社的‘均平’,是抢了你家的米,分给我家的锅,是让大家一起受穷。这是天大的误会!真正的‘均平’,是让肯下力气干活的人,能吃饱饭,能穿上衣,能住上房!是让那些不事生产、靠着租子利钱吸我们血的老爷,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是地,该由种地的人所有;是工坊,该由做工的人管理。我们追求的,是结果的公道,更是起点的公平——让我们的孩子,都有书读,都有路走!”
第二本,则更为犀利,名为 《我们的朋友和敌人——看清你身边的世界》。
这本小册子,旨在传授最基础的阶级分析方法和统一战线的智慧。陈烬亲自审定了核心观点:
“乡亲们,士族老爷们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胡汉之分’来模糊真正的界限。我们要看清楚,压迫我们的,是那些无论汉胡、都骑在我们头上收租放贷的贵族和头人!而我们的朋友,是那些和我们一样,常年劳作却不得温饱的汉人佃农、匈奴牧民、鲜卑奴隶!我们要团结的,是所有这些受苦受难的阶级兄弟,而不是去恨那些同样被欺压的异族穷人。”
“对于那些愿意讲道理、心存良知的士人,我们也要争取,要告诉他们,赤火公社要建设的,是一个所有人都能活得更好的新世界,而不是要杀光所有读书人。”
这些小册子,用最浅白口语写成,甚至夹杂着各地的方言土语,由“经纬”系统发展的秘密渠道,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曹操控制的州县。
它们出现在寒门学子的书筐里,出现在集市贩夫的担子上,甚至被悄悄塞进一些底层官吏的门缝。
它们不像“泛左”的狂言那样引人注目,却像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一个在“求道会”中感到迷茫的寒门学子,在偷偷读完《何为真“均平”?》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均平不是滥施舍,而是铲除剥削!这才是正道!”
一个被“泛左”闹得心烦意乱的邺城小吏,看到《我们的朋友和敌人》,不禁掩卷深思:“是啊,煽动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分清谁是我们该团结的人,才是关键……”
这是一种理论上的“降维打击”。
当曹操和程昱还在利用人性的丑恶和思想的混乱进行权谋操作时,陈烬已经站在了构建新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高度上。
他提供的不是口号,而是工具;不是情绪,而是逻辑。
他用最朴素的语言,阐述着最深刻的道理,如同给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们,递去了一盏能够照亮前路、分辨方向的灯。
这灯光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穿透了邺城上空的乌烟瘴气,照进了那些尚未被完全蒙蔽的心灵深处。
思想的阵地,赤火公社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甚至会用垃圾将其填满。而现在,陈烬正用真正清洁而有力的思想武器,一寸寸地,收复着这片无形的疆土。
邺城的喧嚣如同浑浊的浪潮,日夜不休。而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几缕微光,正悄然穿透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寒门才子王弼,蜷缩在自家那间漏风的陋室中。
油灯如豆,映照着他清瘦而疲惫的脸庞。
他曾是“求道会”中最为积极的一员,怀着满腔热血,渴望为这污浊世道找到一条出路。然而,会中日益猖獗的“泛左”狂潮,那些焚毁祖产、诋毁典籍的荒唐行径,让他感到深深的厌恶与迷茫。难道打破旧世界,就一定要以毁灭一切文明成果为代价吗?他手中的《庄子》和《老子》似乎也给不出答案,反而更添几分虚无。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欲退出这场闹剧之时,一本薄薄的、纸张粗糙的小册子,被不知何人塞进了他的门缝。封面上是朴拙的字迹:《何为真“均平”?——与父老乡亲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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