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赤火总部议事堂。
这里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香炉御座,只有粗糙的木桌长凳,墙上悬挂着一面简单的赤色旗帜。
此刻,堂内济济一堂,坐着的不是峨冠博带的士大夫,而是面孔黝黑、手掌粗糙的老农,指节粗大、带着烫伤疤痕的工匠,以及身姿挺拔、目光坚毅的士兵代表。
这是赤火政权第一次正式的立法会议,议题是制定根本**——《土地法》。
会议伊始,陈烬作为主持人,开门见山:“今日,没有丞相,没有尚书,只有同志。这部关乎天下耕者命运的法,由天下耕者及其同盟者来定!”
一位来自河间、曾目睹女儿撞死衙前的老农孙厚德,第一个站起来,他声音不大,却带着血泪的沉淀:“俺……俺没啥大道理,就说一句,地,不能再是老爷们的!得是种地人的!”
“对!”一个来自黑水堡地区的农民代表激动地补充,“得白纸黑字写清楚,土地公有,不准买卖!谁再想当地主老爷,就是跟天下种田人为敌!”
负责军工的老铁匠韩山敲了敲桌子,声音洪亮:“光有地不行!大农具、牲口,也得归集体!单门独户,有好犁也使不转!咱们工匠保证,好家伙什儿管够!”
立刻有士兵代表接过话头,他胸前还挂着伤疤:“地有了,家伙有了,还得有人保!咱们的队伍,就是保卫咱工农田地和政权的拳头!这法里得写明,军队归工农议会管,绝不能再成谁家的私兵!”
讨论异常热烈,时有争论。关于土地如何分配,是按人口还是按劳力?
关于公社收入,如何平衡积累与消费?关于管理者,如何选举,如何监督,如何罢免?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的辩论、磋商。
陈烬大部分时间在倾听,只在关键处引导,确保所有人的意见都能得到充分表达。
最终,历经数日的激烈讨论,一部由工农兵代表共同拟定的《土地法(草案)》终于成形。
在草案的最终审议会上,陈烬亲自执笔,蘸饱浓墨,在雪白纸张的第一行,写下了这部新法的灵魂,也是它的第一条:
“第一条:一切权力,归于工农兵代表议会。土地、山林、河流、矿藏及主要生产工具,为全民所有,禁止任何形式的私有与买卖。”
当他落下最后一笔,全场肃穆。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长久不息的掌声。
孙厚德抹着眼泪,韩山咧嘴笑着,士兵代表挺直了胸膛。
这一条,看似简单,却石破天惊。它从根本上否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权逻辑,也否定了土地私有的剥削基础。
它宣告,权力不再来自上天或皇帝,而是来自创造世界的劳动者;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不再是少数人榨取利润的工具,而是全体人民共同的财富。
这部由泥腿子、工匠和士兵在粗糙木桌上制定的《土地法》,它的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过往的血泪,也闪耀着未来的光芒。
它不仅仅是关于土地的法条,更是新政权的基石,是一个的全新起点。
它向天下昭示:从此,在这片赤色的土地上,规矩,将由人民自己来立。
北疆,赤火根据地深处,一片新划定的营地中,汇聚着一群沉默寡言、肌肤黝黑如铁石的汉子。
他们是刚刚从曹魏治下各处官营、私营矿山中逃出或被解救出来的矿工。
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的井下劳作,在他们脊背上刻下了永久的弯曲,也在他们眼中沉淀下死寂的阴霾。
然而此刻,这阴霾正被一种新的火焰灼烧、驱散。
陈烬站在他们面前,没有多余的安抚,只有直指核心的宣告:“同志们!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牛马,不再是埋在土里的煤块!你们是赤火的工兵!你们手里的技艺,不再是给老爷们挖矿寻宝,而是要为我们自己的新世界,砸碎那些囚禁了我们父兄祖辈、也试图囚禁我们子孙的旧枷锁!”
人群一阵骚动,死寂的眼神里迸发出火星。
一个名叫石坚的中年矿工,因常年咳嗽而佝偻着背,此刻却努力挺直了腰杆。
他回想起父亲累死在矿井,尸骨都未能寻回;想起自己少年下井,几十年来呼吸着煤尘,见证过无数次塌方和死亡。
他嘶哑着开口,声音像矬子摩擦岩石:“社长……不,同志!我们……我们这双手,除了刨煤挖矿,还能干啥?”
“能干的太多了!”旁边一位赤火的技术干部接过话,“挖壕沟、筑工事、架桥修路、爆破攻坚!你们熟悉地层,懂得支撑,知道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撼动最坚固的东西!这就是最宝贵的本事!”
训练开始了。
工兵队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他们学习将开山炸石的技巧用于精准爆破敌军堡垒,将矿井支护的经验用于构建坚固的防御工事,将挖掘巷道的能力用于快速掘进战壕。
每一次演练,他们都格外拼命,仿佛要将过去几十年在黑暗中积攒的力气,一次性地、光明正大地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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