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赤火堡的议事堂内,炭火盆驱散着边塞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林枫面前摊开了数份来自不同渠道的情报卷宗,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信息碎片,眉头紧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韩澈坐在主位,面色沉稳,目光却紧紧跟随着林枫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陈烬社长北上未归,镇守根基、决断军政的重任便压在了他的肩上。
“韩将军,诸位,”林枫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分析者特有的锐利光芒,“综合‘鹞鹰’从许都、‘画皮’从洛阳、乃至‘青苔’从邺城传来的零星信息,再比对近期曹军边境部队的异常调动……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他拿起一份抄录的公文片段:“这是司空府发往并州方向的部分粮草调配记录,比对往常惯例,拨发给降将高览所部的份额,虽有增加,但其批复速度和物资质量,均略逊于同等规模的其他部队,尤其不如曹氏嫡系。”
又拈起另一份看似无关的宴饮记录:“这是许都某次宴饮后流传出的闲谈,提及曹司空对河北旧将,‘可用之,然不可不防之’。”
再指向一份军令副本:“最值得注意的是这份,高览所部请调至更富庶区域休整的请求,被直接驳回,且批复语气强硬,责令其谨守边陲险地。”
“这些信息单独看,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常态。”
林枫的手指将所有这些点串联起来,“但结合在一起,尤其是与其同级别将领的待遇稍加对比,脉络便清晰了——曹操对高览这等河北降将的信任,并非铁板一块。重用之余,猜忌与防范更深。此乃人性,亦是枭雄本性。他们之间,存在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韩澈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林先生的意思是,这道裂痕,我们可以让它变得更大?”
“正是!”林枫肯定道,“高览新附不久,根基未稳,内心必然忐忑。曹操对其既用且防,稍有风吹草动,猜忌之心便会膨胀。此乃施行离间计的绝佳目标!”
韩澈霍然起身,在堂内踱步片刻,猛地停下。作为军事主官,他深知削弱敌方将领、制造其内部混乱的巨大价值。此计虽险,但收益可能极高。
“可行!”韩澈沉声道,声音中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此计若成,可乱曹操边镇军心,至少能使其疑神疑鬼,为我北赤火堡争取更多喘息之机。此事,需立刻通知‘画皮’执行。林先生,具体如何操作,由你拟定方案,务必周密!”
命令通过秘密渠道迅速抵达洛阳。“画皮”接到指令后,立刻行动起来。他并未直接伪造高览与赤火往来书信——那太过直白,破绽也多。他采用的是更为精巧迂回的方式。
他首先通过内线,巧妙获取了高览军中几名低级文书惯用的公文格式、语气词甚至常见的笔误习惯。接着,他模仿其中一人的笔迹和口吻,伪造了数封“家书”。
信中,这名“文书”向其在“老家”的“族兄”抱怨军旅辛苦、待遇不公,并“无意间”透露:“……听闻高将军近来常于帐中长吁短叹,似对前程颇有忧虑,前日甚至私下接见了形迹可疑之人,密谈良久,不知是否与北边……唉,小弟不敢妄加揣测,望兄切勿外传……”
这些“家书”被“画皮”精心做旧,混杂在一批真正要被送往高览家乡的信件中。然后,他利用了曹操校事府对河北降将本就严密的监视体系——他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单向渠道,将校事府侦查人员的注意力, 引向这批即将出发的邮件。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数日后,许都校事府。
一名密探如常抽查各地往来信件,例行公事地拆检到那批来自高览军中的“家书”时,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那几封由“画皮”精心炮制的信件落入眼中,那看似家常抱怨中隐含的惊人信息,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高览”、“长吁短叹”、“对前程忧虑”、“接见形迹可疑之人”、“北边”……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在校事府密探的眼中,不啻于惊雷!
信件被火速密封,作为最高优先级的情报,直接呈送给了校事府主管,最终必然会摆到曹操的案头。
“画皮”在洛阳的文渊阁内,依旧安静地抄录着公文,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猜忌的土壤让它自行生根发芽。
而在北赤火堡,韩澈凝视着南方,目光沉静却坚定。社长北上前将根基托付于他,他必须运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包括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利刃,来守护好这片希望之地。
这条来自情报分析的离间之计,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正沿着那细微的信任裂痕,悄无声息地刺向曹魏阵营的内部。
在陈烬率领的北上队伍新建立的前沿据点,哨兵发现了一行数骑自北方草原而来。来人装束是匈奴人,却未持兵器,为首者手中高举着一节绑着褪色布条的枯枝——草原上表示暂时停战、有意谈判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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