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名不虚传。
一侧是近乎垂直、布满风蚀孔洞的峭壁,另一侧则是乱石嶙峋、陡峭难行的深谷。涧底水流湍急,声若闷雷,常年不见阳光,使得道路常年湿滑,阴森逼仄。堪称设伏的绝佳之地。
赵将带领的精干小队,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峭壁的阴影与怪石之间,只用了一天多时间,便已先于那支宛城来的队伍抵达此地,并完成了对地形的初步勘探。
“头儿,看那里。”一名绰号“山猫”的队员压低声音,指向峭壁中段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平台,平台上方恰好有几块巨大的悬石探出,形成天然遮蔽,“那里视野极佳,能俯瞰整段最险要的道路,而且极其隐蔽,从下面根本看不到。”
赵将眯着眼仔细观察,那平台距离地面约有十数丈,寻常人绝难攀爬,但对他们这些常年与山岩打交道的好手来说,并非不可企及。
“好地方。”赵将点头,又指向下方道路几个拐弯处,“在这些地方布置绊索,不需要太结实,能绊倒马匹,制造混乱即可。山猫,你带两个人上去,负责观察和预警。其他人,分散隐蔽,听我号令行动。”
队员们无声领命,迅速消失在嶙峋的山石之间。
等待,总是最为煎熬。
又过了大半日,直到次日午后,山壁上负责了望的山猫才发出了约定的鸟鸣信号——目标出现了。
赵将精神一振,透过石缝向下望去。
只见官道的尽头,烟尘微起,一支队伍缓缓行来。约百人的护卫,盔明甲亮,刀弓齐全,队形严谨,显是精锐。队伍中间,一辆并不奢华但足够坚固的马车格外醒目,车帘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队伍前方,果然有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郗”字。
队伍行进得十分谨慎,斥候前出探查,两侧也有游骑警戒,显然是知道这段路途不太平。
赵将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强弓。他牢记陈烬的命令——只观察,准备,非令不得动。他需要判断,这支队伍里,除了郗虑,还有没有“意外之喜”。
队伍缓缓进入了落鹰涧最狭窄的一段。斥候仔细检查了路面和两侧山壁,并未发现异常(赵将的人布置的绊索极其巧妙)。护卫们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刀出鞘,弓上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上方任何可能藏匿敌人的地方。
就在马车行至赵将正下方的那一刻——
一阵山风恰好吹过,卷起了马车的窗帘一角。
刹那间,赵将的瞳孔猛地收缩!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马车里坐着的,不止一个人!
主位上是一个身着官袍、面色白净、带着几分阴鸷气质的中年文人,想必就是郗虑。而在他侧前方,竟还坐着另一人!
那人并未穿官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身形挺拔,哪怕只是坐着,也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放在膝上的一只手,骨节粗大,手掌宽厚,手背上有一道极为显眼的、蜈蚣似的陈旧疤痕,一直延伸到袖口深处。
这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文官的手!这是一个常年握持兵器,历经沙场的武人的手!
此人是谁?为何与郗虑同乘一车?为何作此打扮?
电光火石间,赵将脑中闪过一个名字,一个在曹军中以勇猛和资闻名的将领的名字——他应该在别的战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赵将心神震动的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赵将他们,而是来自更高、更险峻的峭壁之上!
毫无征兆地,一声尖锐至极、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鹰唳声从天而降!这声音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震得人气血翻涌!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同真正的苍鹰捕食,从众人头顶那几乎呈九十度的绝壁之巅,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俯冲而下!
目标,直指那辆马车!
“敌袭!!”曹军护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发出警报,盾牌举起,长矛斜指,弓箭手下意识地就要向空中那道黑影倾泻箭雨!
但太快了!那道黑影的下坠速度超乎想象,根本不是弓箭能够瞄准的!而且他选择的时机、角度刁钻到了极致,正是所有护卫注意力被那声鹰唳所吸引,下方赵将小队因意外而心神微分的刹那!
黑影在空中似乎没有任何凭借,却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微微调整姿态,避开下方下意识刺来的几根长矛,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精准地飘向了马车的顶棚!
铿!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黑影手中一道寒光闪过,马车坚固的顶棚竟被直接破开一个大洞!
车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和怒喝!是郗虑的声音!
那道黑影一击得手,或者说,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破坏马车,而是……探手入内!寒光再闪,似乎是想要攫取什么,或者……刺杀?
“保护大人!”车旁的护卫统领目眦欲裂,狂吼着挥刀劈向那还停留在车顶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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