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籽燎原 第7章 转机

林金果冲进住院楼大厅，她慌乱地寻找电梯指示牌，紧张到按错了楼层，又跌跌撞撞地跑向正确的病房方向。心跳在耳鼓里轰鸣，几乎盖过了走廊里所有的嘈杂声。

终于，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间病房门口。门虚掩着，她透过门缝，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他显得那么瘦小，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眼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母亲佝偻着背，正用温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那只无法动弹的右手。

就在林金果泪水决堤，准备推门而入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的竟然是——叶兴明？！

他微微喘着气，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也是一路疾跑跟来的。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沉稳温和，声音低沉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太担心，林金果。我刚才联系了省医院的专家，他是全国知名的神经内科权威，正好在我们市立医院有个合作项目。医院已经把叔叔的初步情况发过去了，他们明天就能过来会诊。”

他顿了顿，看着彻底愣住、忘了哭泣的她，递过来一张纸巾，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脑梗后的黄金恢复期很重要，我们现在每一步都不能错。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林金果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初中同学。飞机上的偶遇，高铁上的巧合，他一路沉默的跟随……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接起来，指向一个她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向。

他……究竟是谁？仅仅是一个热心的老同学？还是……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我跟你爸是朋友，”叶兴明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我们乡村振兴局跟林叔叔正在谈你们家山茶林开发的项目。现在不说这些，咱们先进去。”

林金果在一片错愕中奔到父亲床前，声音哽咽颤抖：“爸，你怎么啦？我是金果，爸……”

“别哭，知道，知道。”林爸爸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林妈妈走过来，扶起林金果，声音沙哑地说：“果子，让你爸好好休息，他现在一时糊涂一时清醒。”

此时叶兴明开口道：“阿姨，金果，你们都别着急，林叔叔没有错过黄金恢复期，通过治疗和调理肯定会好起来的。”他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林金果和母亲都肯定地点着头。就连林爸爸也不停地眨眼表示同意。

林金果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妈妈说：“妈，我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叶兴明急忙说。

林金果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想：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近吧，还是不要引起什么误会才好。她停顿了一下，说：“不用了，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爸。”

“兴明同志，感谢你帮忙，你还是先回去吧。果果的弟弟回来了，他们两个自己去找医生吧。”林妈妈耐心地说道。

原来林金果的弟弟林金华在本省读研究生，他也匆忙赶回来了。

叶兴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吧，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林金果和母亲异口同声地说：“好。”

叶兴明离开后，林金果和弟弟一起走向医生办公室。走廊里的灯光苍白而清冷，夜晚的医院比白天安静许多，只有值班护士轻轻的脚步声和仪器的滴答声偶尔打破这片宁静。

弟弟林金华轻声说道：“姐，你别太担心，爸一向身体不错，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金果点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心里乱糟糟的，既担心父亲的病情，又对叶兴明的出现感到困惑。他们只是初中同学，毕业后就再无联系，这次重逢后的种种巧合，让她感到既温暖又不安。

来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师李医生正在整理病历。见到他们，李医生放下手中的文件，请他们坐下。

“你们是林凯东的家属吧？”李医生温和地问道。

“是的，我是他女儿，这是我弟弟。”林金果连忙介绍道。

李医生点点头，拿出ct片子和检查报告：“你们父亲的情况是这样的，突发性脑梗，送医还算及时，目前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但左侧肢体活动受限，语言功能也受到一些影响。”

林金华紧张地问道：“医生，我父亲能完全恢复吗？”

“脑梗后的康复是个漫长过程，但你们父亲还比较年轻，基础疾病不多，恢复前景是乐观的。”李医生推了推眼镜，“最重要的是把握黄金恢复期，积极配合治疗和康复训练。”

林金果想起叶兴明的话，忍不住问道：“李医生，我们听说省医院的专家明天会来会诊？”

李医生略显惊讶：“你们消息很灵通啊。是的，省医院的刘教授团队明天正好来我们医院交流，我们已经将你们父亲的病例资料传过去了，他们明天上午会过来详细会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刘教授是国内顶尖的神经内科专家。”

姐弟俩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离开医生办公室，林金果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弟弟轻声说道：“姐，那个叶兴明是什么人？好像帮了很大忙。”

林金果摇摇头：“初中同学，很多年没联系了。这次在回来的飞机上偶然遇到，他说跟爸是好朋友，没想到他会这么热心。”

回到病房，母亲正在给父亲喂水。见到他们回来，母亲急切地问：“医生怎么说？”

林金华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特别强调了省专家明天会诊的好消息。母亲听后，眼眶又湿润了：“真是老天保佑，遇上贵人了。”

林金果默默走到父亲床边，握住他没有插针的左手。父亲的手很凉，她轻轻揉搓着，试图传递一些温暖。父亲的眼睛缓缓转向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爸，你别着急，好好休息，明天专家就来给您看病了。”林金果柔声说道。

父亲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

夜深了，母亲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林金果和弟弟商量后决定，弟弟先回家休息，明天一早来接替母亲，林金果则在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下，方便随时过来。

安置好母亲和弟弟，林金果独自走出住院楼。夜风微凉，她裹紧了外套，抬头望向满天繁星，心中五味杂陈。父亲突然倒下的恐慌，父亲经营多年的几百亩茶山将如何管理的压力，对未来的不确定……种种担忧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