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搬砖 第604章 裂谷微光与暗处的眼睛

沉骸裂谷，名副其实。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伤疤，狰狞地撕裂在暗紫色的大地上。裂谷边缘陡峭，岩壁呈现出被巨力强行掰断的扭曲形态，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如同绒毛般的阴影苔藓，这些苔藓不断散发着微弱的、带着腐蚀性的阴寒气息。

阿土带着鹿笙，并未从裂谷边缘直接下去，而是绕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被几块崩塌巨石半掩住的洞口。洞口狭小，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内部幽深，向下倾斜，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汗味以及一种……微弱却顽强的生命集群气息。

“庇护者大人，请跟我来，小心脚下。”阿土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回到熟悉环境的些许放松，但更多的仍是敬畏。他率先钻入洞口。

鹿笙紧随其后，寂灭道韵自然流转，将试图附着上来的阴影苔藓孢子无声湮灭。“星瞳”在黑暗中清晰视物，同时“归墟视界”开启，观察着通道的结构与能量流动。

通道蜿蜒向下，内部并非天然形成，岩壁上能看到粗糙的开凿痕迹和少量残破的加固结构，显然是“灰烬之民”多年经营的成果。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绝望与挣扎的气息。

下行约百丈后，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人声。

穿过最后一段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人心头沉重。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倒挂着许多散发幽蓝微光的荧光石，提供了唯一的光源。溶洞底部，杂乱地搭建着数百个低矮的窝棚，由兽皮、枯骨、破碎的金属片勉强拼凑而成，肮脏而拥挤。

许多面容枯槁、皮肤灰白的“灰烬之民”蜷缩在窝棚内外，他们大多眼神麻木，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与阴影侵蚀抗争留下的各种怪异疮疤。孩童瘦骨嶙峋，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响起的压抑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打破死寂。

溶洞中央有一小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中央燃烧着一小堆篝火，使用的燃料是一种漆黑的、燃烧时散发出刺鼻气味的阴影炭。火焰微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这里就是灰烬之民苟延残喘的庇护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弥漫在空气中，比荒原上的死寂更加沉重。

阿土的归来引起了一些动静，附近几个窝棚里的人抬起头，看到陌生的鹿笙（虽然隐匿，但身形无法完全隐藏），麻木的眼神中瞬间爆发出警惕、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他们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希冀？

“阿土！你回来了！”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响起。只见从中央篝火旁最大的一个窝棚里，走出一位拄着扭曲木杖的老者。他比阿土更加苍老，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灰白色的长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历经沧桑的智慧与沉淀的威严。他的气息，约在金丹初期左右，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强的。

“族长！”阿土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然后急切地低语，将遇到鹿笙并被其所救的经过，以及鹿笙询问的问题，快速禀报。

族长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投向鹿笙。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过多情绪，只是深深地看着鹿笙那模糊的身影，仿佛要透过隐匿光晕看清她的本质。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陌生的庇护者……老朽岩厉，忝为此地灰烬之民族长。感谢您救下阿土。不知您莅临我这将死之地，有何指教？”

他没有立刻询问鹿笙的来历，而是先表达了谢意，并将姿态放得很低，老练而谨慎。

鹿笙没有撤去隐匿，声音透过光晕传出，平静无波：“路过，寻求信息。关于此地，关于影渊，关于……离开的方法。”

“离开？”岩厉族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摇了摇头，“庇护者大人，您也看到了……我们……只是挣扎求存的余烬，被永远禁锢在这座坟墓里。离开？那是……遥不可及的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溶洞中那些麻木的族人，声音低沉下去：“至于影渊……那是带来终结的噩梦，是啃噬世界的阴影。我们只知道它们定期巡逻，清除任何生命火光……更多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余烬’有资格知道的。”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力与绝望，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他在试探鹿笙的意图，以及……她究竟能带来什么。

鹿笙能感觉到，这位族长并未完全说实话。一个能在这种绝境中带领族人苟延残喘至今的领袖，绝不可能对影渊一无所知，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想过离开的办法，哪怕只是幻想。

她不再绕圈子，直接点破：“你们的生命力，在持续衰减。阴影侵蚀已深入骨髓，依靠‘净光石’和这种篝火，支撑不了太久。”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刺破了岩厉族长勉强维持的平静。他握着木杖的手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鹿笙继续道：“我可以提供更有效的净化之法，暂时稳住你们的伤势。作为交换，我需要知道你们所知的一切——关于荒原的中心，关于‘归寂之仪’的残留核心，关于任何……不同寻常的遗迹或能量波动。”

她没有直接提出要带他们离开，那太过虚无缥缈。而是提出了一个更实际、更迫切的交易——用生存的希望，换取情报。

岩厉族长沉默了。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鹿笙，似乎在权衡这笔交易的风险与价值。溶洞中其他灰烬之民也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族长和神秘庇护者之间来回移动。

生存的希望，对于在绝望中浸泡了无数代的他们而言，是足以铤而走险的诱惑。

良久，岩厉族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庇护者大人……您说的对，我们……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一些……祖辈口口相传，不敢记录，甚至不敢轻易回忆的事情……”

他挥了挥手，让周围好奇的族人散去，只留下几个看起来像是长老的心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老朽来。”

他引领着鹿笙，走向那个最大的窝棚。就在鹿笙准备迈步跟随的刹那，“归墟视界”无意中扫过溶洞某个阴暗的角落——

那里，一个蜷缩在窝棚阴影里的、看起来与其他灰烬之民无异的年轻男子，正低着头，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与周围绝望氛围格格不入的冰冷笑意！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鹿笙捕捉到了！那笑容中蕴含的情绪，并非麻木或绝望，而是……一种残忍的戏谑与冰冷的监视！

《弈天筹》瞬间警报！

【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目标个体（坐标定位）与周围环境存在认知不协调！疑似伪装！关联可能性：影渊眼线？】

鹿笙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若无其事地从那角落扫过，并未停留。

心中却已凛然。

这看似绝望团结的灰烬之民部落里，果然藏着……暗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