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铺开,城市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陆轩站在樊星阁总部顶层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份刚打印完毕的文件,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昨夜灯火通明,张涛与赵宇彻夜未眠,将技术崩溃日志、审批截留证据、第三方抬价记录,连同环评流程的每一个断点,全部整合进一份厚重的《绿能一号项目外部协同请求书》。陆轩亲自执笔,在技术章节写下清晰而克制的陈述——不是求助,而是求知;不是示弱,而是亮底。
他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自己亲手加上的那句话上:“若方案终不可行,亦请赐教‘为何不可行’。”笔迹沉稳,无悲无喜,却透着一股不容回避的清醒。
“吴峰已经联系了三位专家。”张涛站在门口,声音里仍带着疲惫,但眼神已重新燃起,“两位拒绝见面,理由是‘不参与企业商业项目’。只有林振国教授,愿意见一面——但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提交完整技术困境说明。”
陆轩合上文件,抬头看向窗外。高楼林立,车流初动,仿佛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转。可他知道,有些墙,不是靠蛮力能推倒的。真正的突破,往往始于低头请教的那一刻。
“我们还有十八小时。”他将文件递向张涛,“再核一遍,确保每一个数据都经得起推敲。我们要让专家看到的,不是一家被逼到墙角的企业,而是一支值得被指点的队伍。”
张涛接过文件,转身离去。陆轩没有坐下,而是拿起外套,走向电梯。这一战,不能再靠一个人的硬扛。他要走出去,亲自叩门。
林振国的办公室藏在城西一所老研究院的深处,灰墙青瓦,门前一棵老槐树横斜而出,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陆轩站在门前,没有立刻敲门,而是整理了西装袖口,将那截旧校服布条轻轻压回内衬。他知道,今天不是来谈身份的,是来谈问题的。
门开了。一位白发老人站在门口,眼镜后目光锐利如刀。
“你就是陆轩?”老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是。”陆轩微微颔首,“感谢您愿意见我。”
老人没让,只是转身走向书桌,拿起那份请求书,翻了一页,眉头微皱:“你们的问题,不是参数,是架构。主流拓扑在这类分布式负载下,存在结构性冗余。你们还在用十年前的思路,解决今天的难题。”
陆轩站在原地,没有辩解。
“为什么不尝试‘动态能量路由’?”老人突然问。
“理论尚无商用先例。”陆轩答,“风险高,验证周期长。”
“所以你们就不试?”老人冷笑,“真正的创新,从来不在安全区里诞生。你们缺的不是技术,是破局的胆识。”
陆轩抬起头:“如果我们三周内做出原型,您是否愿意提供技术指导?”
老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年轻人,你不是来求答案的,是来赌未来的。”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写下一串公式,递过来,“从这里开始。但记住——我只给方向,不替你们走路。”
陆轩接过纸条,指尖触到背面隐约的徽标——国家级能源实验室的印记。他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将纸条收进内袋。
“三周后,我带原型来见您。”
市能源局办公楼,十层东侧会议室。陆轩坐在长桌一侧,对面是分管绿色项目的副局长陈明远。桌上摊着三份文件:专家联署意见书、技术路径修正案、以及一份主动提出的第三方突击审查承诺书。
“程序不能跳。”陈明远语气平稳,却带着官僚特有的谨慎,“你们之前为何不早引入专家评估?现在补,是不是有点晚了?”
陆轩没有急于回应。他打开平板,调出一张图表:国家绿色试点窗口期倒计时——仅剩47天。
“错过这个窗口,不只是我们一家企业的损失。”他声音沉稳,“是整个区域清洁能源布局的滞后。我们不是要求特批,而是请求并联审批——技术评估与环评同步推进。我们愿意接受突击审查,公开所有数据节点。”
陈明远沉默片刻,翻动文件。当他的目光扫过“恒信安评技术咨询有限公司”时,手指微微一顿。
“这家公司,”他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轩迎上他的视线:“它出现在审批链、审计链、检测链——三处关键节点。我不打算处理它。”他顿了顿,“我要它继续存在,直到它背后的链条,全部浮出水面。”
陈明远抬眼,看了他许久,终于拿起笔,在审批意见栏写下四个字:“准予并联”。
回到总部,陆轩没有直接回办公室。他在会议室门口停下,推开门。张涛、赵宇、李刚已等在里头,墙上白板上的红笔标记依旧刺目,但陆轩的眼神已不同。
他将专家手写的公式纸条贴在白板中央,用红笔圈出核心变量。
“我们不是求人。”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房间,“我们是把别人的十年,变成我们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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