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坤的怒吼如同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指挥中心濒临崩溃的决死意志。刺耳的警报声被更狂暴的行动指令覆盖,尖锐得足以撕裂耳膜。
“所有防御阵列!全功率输出!目标:空间断裂点!火力覆盖!不要吝啬弹药!给我砸!”李锐的咆哮通过指挥频道响彻基地每一个防御节点。部署在新伊甸外围结构上的重型磁轨炮阵列发出沉闷的充能嗡鸣,粗大的炮管瞬间调整方向,对准那片正在无声崩碎的空间。能量护盾发生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层层叠叠的淡蓝色光幕在基地外围疯狂闪烁、增厚,试图构筑起最后的叹息之壁。
然而,面对星语者的手段,人类科技构筑的防线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那片碎裂的空间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或撕裂,而是一种更本质、更恐怖的“抹除”。空间本身的结构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溶解、塌陷,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边缘流淌着非光非暗奇异流光的“虚空之口”。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洪流的冲击,只有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无”。
磁轨炮射出的超高速合金弹丸,在触及那虚空之口的瞬间,就像投入水中的墨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密集的防空导弹阵列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的飞虫,在距离虚空之口尚有数百米时,便突兀地解体、湮灭,连爆炸的火光都被那绝对的“无”所吞噬。
更可怕的是,虚空之口并非静止。它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口,以恒定而不可阻挡的速度,向着新伊甸基地的核心——那贯穿基地的白金能量光柱所在的位置——缓缓“吞噬”而来。它所过之处,被晶簇覆盖的前哨站结构、临时架设的防御平台、甚至弥漫在空域中的尘埃和辐射背景,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彻底归于虚无。防御护盾的光芒在接触到那虚无边缘时,剧烈闪烁几下,便如同肥皂泡般破灭,连延缓其推进速度都做不到。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护盾无效!空间扭曲力场……被中和了!”战术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它……它是在‘吃掉’空间本身!我们……我们无法阻止!”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指挥中心。看着主屏幕上那不断扩大的、吞噬一切的虚空之口,看着代表基地结构的区块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代表“不存在”的灰色,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人力,在真正的宇宙级存在面前,渺小如尘埃。
“舰长!能量核心节点污染指数突破临界!摇篮稳定度跌破10%!星骸物质形态构建……正在崩溃!”艾莉森博士的尖叫带着哭腔。主屏幕上,星骸那宏伟的白金能量轮廓,胸膛处那幽紫的污斑已经扩散至大半个躯干,如同溃烂的伤口,疯狂侵蚀着构建中的结构。原本明亮的白金光芒变得黯淡、闪烁,轮廓边缘开始模糊、崩解。代表星骸意识痛苦的无声咆哮,在诺亚和莉莉的意识中如同持续不断的惊雷,冲击着她们的意志。
莉莉双手死死撑在操作台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摇篮空间的稳定度读数在红色警告区疯狂跳动,9%…8%…7%…每一次下跌都如同在她心头剜下一刀。她眼前控制台上那个加密的异常波动监控窗口,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着刺目的幽紫色!坐标,赫然指向基地最底层、靠近小行星核心的晶簇网络深处!那波动不再是微弱的鬼影,而是如同苏醒毒蛇的嘶鸣,充满了恶意与贪婪!
“是她!是‘母亲’的残余意志!”莉莉终于嘶喊出来,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变调,“她在利用星骸的污染反噬和星语者的攻击!她在抽取晶簇网络最深层的、未被完全净化的能量,在放大污染!她想毁了星火!毁了星骸!”
杨振坤猛地转头看向莉莉,又看向主屏幕上那不断逼近的虚空之口和濒临崩溃的星骸轮廓。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内忧外患,如同两把致命的铡刀,同时斩向新伊甸脆弱的脖颈!星骸在意识层面与“起源之暗”的搏杀已到生死关头,根本无暇他顾;星语者的虚空吞噬无可阻挡;而“母亲”的毒蛇正潜伏在暗处,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怎么办?!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悬浮于光柱中央、承受着所有压力的诺亚身上。她闭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眉心紧蹙成一个痛苦的结。她全身的光晕都汇聚在维持意识通道的双手之间,与星骸的意识共同承受着那恐怖的污染侵蚀和精神冲击。她是在场唯一有能力同时干涉意识战场和物质现实的存在,但此刻,她似乎也已到达极限!
“诺亚!”杨振坤的声音带着孤狼般的嘶哑,“还有没有办法?!任何办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诺亚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双燃烧着白金火焰的眸子,此刻不再是洞悉规则的深邃,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光芒中,有决绝,有牺牲,更有一种洞穿一切迷雾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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