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战的硝烟虽已在真空中消散,但留下的创伤与压力却如同附骨之疽,更深地嵌入两艘人类舰船的钢铁骨架与每一位乘员的神经之中……
希望号与自由彼岸号不敢有片刻停歇,维持着警戒队形,在寂寥的星空间持续航行,只是速度因自由彼岸号的损伤而不得不再次调低……
自由彼岸号引擎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莉娜双眼布满血丝,带领着工程团队在损坏的推进器组周围忙碌。耦合器的碎片已被清理,但撕裂的传导线路如同暴露的神经末梢,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发出滋滋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烧灼金属的刺鼻气味。
“不行,主传导线路III区和V区完全熔断,备用线路负载过高,已经出现过热迹象。”一名工程师抹了把脸上的油污,声音沙哑地报告。
莉娜盯着复杂到令人眼晕的管线图,手指在控制板上飞快滑动,进行着模拟计算。“如果……如果我们绕过III区,直接从二级能量枢纽引一条临时线路,接入V区下游呢?”她提出一个大胆而冒险的方案。
“那样做会极大增加二级枢纽的负荷,而且临时线路的稳定性……”工程师面露难色。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莉娜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要么赌一把,让这破船还能动起来,要么我们就等着变成掠食者的活靶子!计算冗余,我要精确到毫秒级的能量波动数据!”
她转向通讯器,向舰桥汇报,声音因疲惫而有些发抖:“马尔……有个方案,能暂时恢复大部分推进功率,但风险很高,可能会进一步损伤能量核心,并且……没有回头路!”
舰桥上,马尔科姆听着莉娜的描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了一眼星图上缓慢移动的光标,又看了看传感器屏幕上空寂但危机四伏的星空,狠狠啐了一口:“妈的!干!总比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爬强!莉娜,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说!……”
“需要希望号那边提供一部分高导能量缆,还有……需要绝对稳定的十分钟,不能有任何剧烈机动,否则线路接驳失败,我们就真的完了!”莉娜快速说道。
希望号这边,雷栋收到请求,立刻下令工程部门无条件配合。陈琳亲自带着物资和几名技术骨干,乘坐小型交通艇前往自由彼岸号支援。
两艘船在航行中进行了短暂而危险的并靠,物资和人员转移的过程,每一秒都让所有人的心悬在嗓子眼。
与此同时,在希望号舰桥。李维的注意力完全被塔莉亚平台的变化所吸引。自那次关键的规则预判后,平台散发的幽蓝辉光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呼吸”节律。Waywalker系统显示,她的意识核心正在进行着复杂程度超乎想象的自愈与重构,大量杂乱无章的规则碎片被梳理、整合,虽然距离恢复功能还很遥远,但至少,那令人绝望的“深度静默”状态被打破了。
李维尝试着向平台发送了一段简单的、经过编码的数学常数序列,这是他与塔莉亚早期进行意识交互测试时使用过的基础协议。没有期望得到回应,这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确认她“存在”的方式。
几分钟的寂静后,就在李维准备放弃时,他面前的终端屏幕上,毫无征兆地跳出了一行扭曲、断续、仿佛信号极不稳定的字符:
“…识…别…李…维…协议…基础…确认…”
李维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压下激动,立刻回应:“塔莉亚?是你吗?你的状态如何?”
又是一段较长的沉默,新的字符艰难地浮现,比之前更加扭曲,仿佛耗尽了力气:
“核心…受损…严重…规则…重构中…无法…提供…有效…支援…感知…范围…受限…外部…威胁…标记…仍在…”
信息戛然而止,平台的光芒也随之微微黯淡了一分,似乎这次短暂的、低级别的交流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尽管信息有限,但李维却如获至宝!塔莉亚不仅保留了基础认知和部分记忆,更重要的是,她确认了“外部威胁标记仍在”!这无疑证实了维拉和他们的猜测,虚空掠食者确实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某种难以摆脱的追踪印记。
李维迅速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雷栋。雷栋面色凝重:“标记无法清除,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真正隐藏。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被彻底包围前,找到反击的方法,或者……抵达翠星,借助那里的力量。”
他将目光投向主屏幕上的星图,那个被李维标记出的双星系统坐标,在浩瀚的星海中显得如此不起眼,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决定命运的引力。
“李维,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双星系统坐标,有什么新发现吗?”雷栋问道。
李维调出他持续分析的数据:“有,但很模糊。我从塔莉亚……或者说,从‘守望者’的数据碎片中交叉比对,发现那个坐标点并非自然形成。它在古老的记录中被称为‘回响之渊’,似乎是一个……某种巨型宇宙结构(可能是天然虫洞或维度褶皱)衰变后留下的规则残影区。那里的物理常数极不稳定,但也可能因此,屏蔽或干扰某些基于规则层面的……探测和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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