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舰桥内,能源读数的每一次微小下跌都像是一次无声的抽打,提醒着王磊和所有幸存者那附骨之疽般的“牧羊人”装置的存在。技术团队尝试了所有已知手段,甚至进行了几次高风险的区域性强电磁脉冲轰击,试图瘫痪可能存在的微观装置,结果却令人绝望——能量流失依旧,甚至在那次强电磁脉冲后,流失速率出现了瞬间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提升,仿佛对方在短短几秒内就适应并优化了汲取策略。
“它在学习。”Waywalker的合成音调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凝滞感,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算力全力运转应对复杂变量时的极致专注。“或者说,其背后的控制者在根据我们的反应进行实时调整。建议停止此类可能提供数据的刺激性试探。”
王磊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坚硬的合金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无力感几乎要将这个硬汉吞噬。面对可以硬碰硬的敌人,他从不畏惧,但这种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窥视与窃取,让他憋闷得想要爆炸。
“保持最高级别隔离监控。把所有算力优先投入到地脉能量单元的推广和防御上。”他最终沙哑地下令,做出了最务实却也最无奈的选择——暂时无视这个“室友”,集中力量做能做的事。
地脉能量技术,这源自方舟遗产、疑似与李维带来的“源”技术同系的希望之火,正在焦土上艰难地蔓延。
第二批、第三批小型化提取单元被生产出来,通过更加精密的计算和冒险的空投,送达更多急需能源的大型掩体。Waywalker优化了空投弹道,并尝试释放微型干扰箔条以规避可能存在的监视,空投成功率略有提升。
地下,幸存者们将这些不过冰箱大小的单元视若珍宝。技术人员在微光下,按照希望号传来的、极其复杂精细的说明书,小心翼翼地组装着谐振晶体阵列,培育着那散发着微弱荧光、需要特定地嗪环境才能存活的奇异菌种。
过程充满艰辛。缺乏精密工具,他们就手工打磨校准;缺乏无菌环境,他们就搭建最简陋的隔离棚;缺乏特定催化剂,他们就尝试用战前库存的化学试剂艰难替代。每一次成功启动,都伴随着激动的泪水和短暂的欢呼。
微弱的、稳定的能量流如同甘泉,注入干涸的掩体。灯光不再闪烁,空气循环系统得以低速运行,最重要的水净化和食物合成模块获得了最低限度的能源供给。死亡线上,许多人被拉了回来。
希望,似乎真的在生根发芽。
然而,文明的火种从未能单独燃起,伴随而来的,必然是觊觎与危险。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第七号掩体(原华北七号地下生态农业实验基地)。他们的地脉单元安装得最为顺利,能源输出也最稳定,甚至略有盈余。掩体领导者决定尝试重启一小片位于掩体上层、靠近一处地质裂缝的废弃蘑菇养殖区,希望能补充日益匮乏的食物来源。
地脉单元产生的微弱能量和特定频率的谐振波,似乎极其适合那种生物地嗪菌种的扩张。菌群沿着地质裂缝悄然蔓延,甚至超出了预设的培养槽范围,渗入了裂缝深处,与某些未知的地下水脉和矿物发生了接触。
几天后,负责检查菌群生长情况的技术员发出了惊恐的报告——菌群出现了异变。它们不再是温和的、散发着柔和的能量荧光的乳白色菌丝体,而是变得色彩斑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褐红色与紫黑色,生长速度暴增,开始侵蚀培养槽的合金壁,并散发出一种带有微弱神经麻痹效果的孢子雾气。
紧急隔离措施启动,但已经晚了。异变菌群仿佛拥有了某种原始的、狂暴的意识,沿着通风管道和电缆井快速扩散。它们所过之处,金属锈蚀,线路短路,甚至有三名吸入过多孢子的幸存者出现了幻觉和攻击倾向。
“第七号掩体报告!菌群失控!重复,地脉菌群发生未知异变!具有强腐蚀性和生物毒性!请求指示!请求希望号技术支持!”通讯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和背景里诡异的、菌丝摩擦增殖的窸窣声。
希望号上的生物和地矿专家(幸存者中恰好有相关领域人员)与Waywalker紧急分析传回的数据碎片,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推论:这种来自方舟/源的技术,其核心生物组件对地球环境,特别是战后充满变异辐射和未知化合物的地质环境,可能产生了不可预料的突变反应。它似乎在催化并融合当地的某些恶性变异因子。
“技术本身或许无错,但我们的世界……已经病了。”一位老地质学家看着屏幕上那疯狂蔓延的、色彩诡异的菌斑影像,声音颤抖。
王磊心头沉重。他们引来的,究竟是希望,还是另一种形态的灾难?
祸不单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多个依靠地脉单元刚刚稳定下来的掩体,陆续传来了遭遇地面异常生物袭击的报告。
这些报告最初被淹没在日常的艰难求生的通讯中,直到频率和严重性急剧上升,才引起希望号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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