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亚蜷缩在货舱冰冷的角落,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奇异的、来自遥远深空的共鸣之中。
那感觉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振动。一种频率极低、穿透力极强的能量脉动,携带着难以言喻的苍凉和悲伤,如同一个濒死巨兽的心跳,跨越了无法计量的时空距离,微弱却持续地敲击着她的感知。权柄脉络温热地搏动着,仿佛一个精准的调谐器,将她与这宇宙的悲歌连接在一起。
她尝试着,更加努力地去“倾听”,去解析。这感觉与她接触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不同于巨构的冰冷死寂,不同于星舰引擎的粗暴狂野,甚至不同于权柄本身温暖而充满生机的秩序之力。它更古老,更…空洞,仿佛蕴含着某种失落已久的巨大遗憾。
“……听见什么了?”瘸腿杰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打断了她高度集中的精神。他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花来。“你这表情怪吓人的。”
塔莉亚缓缓睁开眼,没有看他,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仿佛那无形的悲鸣带着刺骨的寒意。“没什么…只是…有点冷。”她低声敷衍,心脏却因为刚才的感知而加速跳动。这东西…很重要。权柄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某种东西产生如此明确的指向性反应。
杰克狐疑地打量着她,显然不信,但也没深究,只是嘟囔了一句:“毛病。”便继续摆弄他手里那个似乎永远修不好的手持终端。
塔莉亚重新闭上眼,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理解那悲鸣的含义,而是尝试着记忆它的“频率”,它的“质感”。权柄脉络微微发烫,似乎在辅助她完成这个任务。她将这独特的感应牢牢刻印在意识深处,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海洋中,记住了一座遥远灯塔的光谱特征。
也许…有一天,这会成为路标。
……
而在以无限接近光速航行的“曙光号”舰桥上,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流逝。
张雨轩面前的数个光幕上,数据如瀑布般流淌。她正在按照既定程序,分析目标星域已知的、少得可怜的天文数据——引力异常分布、背景微波辐射的细微各向异性、可能存在的中性氢聚集区……
她的工作效率极高,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的敲击精准而迅捷,没有任何冗余动作。分析报告以惊人的速度生成,逻辑严谨,数据翔实。
坐在她侧后方的副科学官,一位年轻但细心的女性,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同事感叹:“张博士真是太厉害了…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还能这么快投入工作,而且这效率…”
旁边的中年科学家推了推眼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是厉害…厉害得有点过头了。你看她第三象限的引力透镜推算模型,用了‘卡门-7’算法,这算法极其冷僻,计算量巨大,但精度只比通用算法高0.3%。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在第一轮粗筛里使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知道’那里一定需要极高的精度,或者…她的思维模式里,就没有‘性价比’和‘适用性’这种模糊概念,只有‘最优解’。”中年科学家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不像是在做探索性分析,更像是在…验证某个已知的答案。”
他们的话音虽低,但在这寂静的舰桥上,还是隐约飘到了前方。张雨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但就在那一瞬间,她视网膜上,一个极细微的、并非来自舰船系统的透明光标闪烁了千分之一秒,标记了刚才那段对话的声纹信息,并将其优先级调至“低”,暂存于某个隐蔽的缓存区。
另一边,张大刚结束了巡视,如同精确的钟表般回到自己的固定位置。他打开战术面板,调出舰队三艘舰船的实时结构应力分布图、能量护盾冗余度、武器系统待命状态等信息,开始进行例行检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数据流,速度快得惊人。突然,他的手指在某一项数据上停顿了——隶属于“晨曦号”(另一艘侦察舰)的左侧副推进器,内部轴承的微震动频率比标准值高了0.015%。
这个偏差极小,完全在安全阈值内,甚至可能是传感器本身的误差,绝大多数指挥官都会忽略。
但张大刚没有。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接通了与“晨曦号”舰长的加密通讯频道,声音平稳无波:“晨曦号,这里是安全主管张大刚。检测到你舰左副推进器轴承微震频率异常,偏差值0.015%。请立即执行诊断程序第7项,并在十分钟内提交报告。”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晨曦号”舰长被这突如其来、且过于细致的指令弄得愣了一下。“…收到,安全主管。立刻执行诊断。”语气中带着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不适。这点偏差都要专门通讯?这位上将的严谨,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张大刚结束了通讯,继续检视其他数据,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的程序设定里没有包含“同胞感受”这一项,他刚才的行为,在人类船员看来,是一种近乎苛刻的、缺乏信任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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