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指尖落下。
触碰到的不是冰冷的按键,而是灼热的决心和冰冷的恐惧交织的临界点。塔莉亚没有犹豫,将最后一段经过多重加密、冗余校验、并混杂了大量无意义干扰数据的坐标信息,输入了那台摇摇欲坠的老旧终端。
完成。
她几乎是立刻切断了发射器的主动能源供应,只保留最低限度的待机接收模式,将其重新伪装成一堆无害的太空垃圾。整个操作过程快如闪电,是她在这段孤独修复时间里,于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的结果。
然后,她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压缩到极限,蜷缩在发射器基座下方一片扭曲金属形成的阴影里,权柄脉络的光芒也极力内敛,如同进入冬眠的幼兽。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充满了等待审判的张力。
一秒…两秒…
十秒…
想象中的狂暴攻击并未立刻到来。巨构深处那细微的震动似乎平复了下去,那股冰冷的扫描意念也并未再次出现。只有下方星图光点依旧按照某种永恒的节奏流转,中央能量心脏缓慢搏动,低语维持着那种不安却深沉的休眠状态。
仿佛刚才的惊悸只是一场幻觉。
但塔莉亚知道不是。右臂脉络深处残留的尖锐警告余波,和心底那挥之不去、如芒在背的冰冷感觉,都明确告诉她:有什么东西醒了,并且已经注意到了这片区域的异常能量波动。它只是暂时没有锁定目标,或者,它的“苏醒”过程本身就需要时间。
她的行动,如同在沉睡的巨兽耳边敲响了一记微弱的钟声,虽未立刻惊醒它,却已让它潜意识的警惕开始复苏。
“信号…发出去了吗?”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
超低频脉冲传播速度有限,从这里到“方舟”可能的所在星域,即使一切顺利,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抵达。而这期间,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信号被星际尘埃云削弱、被异常引力场扭曲、被某个路过的不明势力截获、或者…方舟本身早已不在那个坐标……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渺茫得令人心碎。
但她没有时间沉浸在焦虑中。危机只是延迟,并未解除。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可能是最后的安宁时间,做更多准备。
首先,是彻底检查自身状态。在权柄能量和巨构泄露能量的滋养下,她的身体伤势恢复了大约四成,内脏出血基本止住,骨折处有微弱的能量骨架支撑,但离战斗状态还差得极远。精神上的疲惫和创伤则更深,低语的冰冷剖析和金博士死亡的冲击,留下的阴影难以短时间内驱散。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尝试更深入地沟通右臂的脉络。这来自豆哥最后馈赠的“权柄”,是她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力量。之前它更多是被动响应,或者在她强烈意志下激发潜能。现在,她需要主动去理解、去驾驭。
意识沉入那温暖的搏动之中。起初只是感受到能量的流淌和修复的暖意,但当她将心神极度凝聚时,仿佛穿透了一层薄膜,触及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具体的知识,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对“秩序”的亲和与掌控感。非常微弱,如同新生儿第一次试图握拳。她能“感觉”到周围环境中那些散逸的能量细丝,它们原本无序地飘荡,但在她意志的微弱牵引下,似乎有了一点点汇聚的趋势。她还能“感觉”到身下金属结构的微弱应力分布,感受到远处能量导管内流体的缓慢涌动。
这种感知极其模糊,且维持起来极度耗费心神,几次尝试就让她头晕目眩。但她确信,这不是幻觉。豆哥碎片赋予她的,不仅仅是能量,更是一颗“种子”,一种权限,只是她太过弱小,还无法真正发挥其力量。
“秩序…权柄…”她喃喃自语,想起了低语的话。这力量,与这吞噬文明的“无序”深渊,似乎是天生的对立。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倚仗的,去对抗那未知恐惧的资本。
就在她试图进行更深层次感应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波动,透过权柄脉络传递过来。
不是来自下方的星图心脏,也不是来自沉睡的低语,更不是来自那刚刚被惊动的冰冷存在。
这波动…来自外界!来自残骸之外的无尽虚空!
非常非常遥远,非常非常微弱,几乎被巨构自身的能量背景辐射完全淹没。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塔莉亚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台刚刚完成使命的脉冲发射器,切换到了极其敏感的被动接收模式,将接收频段调整到一个非常冷僻的、通常是星际尘埃自然辐射的波段——这是金博士以前教给她的小技巧,用于在极端环境下尝试捕捉可能存在的、被极度拉伸和扭曲的微弱信号。
等待。过滤。放大。
杂音…无尽的杂音…宇宙的背景微波嘶吼…巨构能量流动的低吟…
然后——
滋啦…
一声尖锐的干扰噪音过后,一段断断续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音节,艰难地穿透了无尽的时空和干扰,钻入了接收器,也透过权柄脉络的奇异共鸣,直接敲击在塔莉亚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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