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本来还乖乖地被裴意然抱在怀里,此刻一扭身,想从他怀里挣扎下地。
裴意然反而收拢手臂,垂眸看向她。
他用特殊的口罩罩住眼睛以下的地方,露出来额头和眼睛,看起来与平时并无多大区别。
童童敏感地回过头与他对视着,可能感觉到他不是太高兴,屏着气息,眼睛睁得大大的,羽睫轻轻颤动着
她平时大多穿着中式马面裙,梳着两粒小丸子,显得可爱无比,今天却穿着西式的白色蓬蓬裙,细致的头发盘到顶上,戴着一顶金色的小皇冠,周身添了几分矜贵。
裴意然轻弹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小没良心的,跟你妈妈一样翻脸不认人,早上还说就喜欢跟叔叔在一起,现在就变卦了?”
童童咕咕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我就去看一下顾爸爸。顾爸爸生病了嘛。”
童司韶看不下去,走过来怪嗔道,“童童下来,这么大的孩子,不用抱了,叔叔都抱累了。”
童童立刻应道,“妈妈,叔叔力气很大,刚从停车场一直抱我上来,气也不喘一下,叔叔一点都不累。”可是她回头确认的时候,却是这样问道,“是吧,叔叔,童童一点都不重。”
裴意然满腹忿闷瞬间被挪走了,他笑道,“嗯,叔叔不累,不过童童太轻了些,以后要多吃点东西。”
童童侧过头很严肃地说道,“可是叔叔也不重,自己都不吃早餐。”
她看向童司韶,告状似地说道,“妈妈,我让叔叔吃早餐,叔叔不肯吃。你要告诉叔叔,不吃早餐会得胆结石的。”
童司韶冷眼瞅着裴意然,裴意然好脾气地笑道,“童童说的对,叔叔错了,等一会儿就去吃早餐。”
他一副老婆女儿奴的模样。
看得卧病在床的顾洋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才见几次面啊,童童与裴意然这么亲昵了?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顾洋让童童接受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童童这个人的性格有部分比较像童司韶,对于生人,她并不先天排斥,但也不轻易信人。
何况想找爸爸的念头一直深藏在她的心中,让她更不容易接受成年男人。
她知道顾洋不是爸爸,她害怕在妈妈心中他会取替爸爸的位置,她一直防着顾洋。
她出事以后,在医院住了一段,反复发烧,经常做噩梦,童司韶非常担心,有一次跟顾洋说的时候,忍不住哭了。
顾洋递给童司韶一包纸巾,并轻声安慰她。
这个场景正好被刚刚醒过来的童童看到了。
自那以后,童童就开始叫他顾爸爸。
童司韶反对过,但是顾洋说,当地的风俗就是这样,只是表示两家比较熟稔,孩子们玩得比较好而已。
他这样说,童司韶也不好再坚持,不然就会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话期间,隔间的顾晓宇走了过来,童童立刻打开自己背着小背包,掏出一盒巧克力,数了数,分五块放到顾洋的床头,五块连盒拿去给顾晓宇,说要给他们补身体用的。
“顾爸爸生病了,要补补,顾晓宇动脑太厉害,也要补补。”
童司韶也醋了,逗她,“那妈妈不要补补吗?”
童童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盒提拉米苏,“给妈妈吃蛋糕补补。”
这些都是她出门前自己挑的,顾洋和顾晓宇喜欢吃黑色巧克力,童司韶喜欢吃提拉米苏。
不一会儿,童司韶怕她吵到顾洋休息,让顾晓宇带她去隔间看动漫。
等小孩离开房间,裴意然仿佛不经意地对童司韶说道,“你昨晚没怎么休息,也去休息一下吧。”
童司韶警觉地看向他。
他指着她脸上说道,“你自己照一照镜子,黑眼圈比熊猫还大了。”
童司韶警告地,“裴意然,不要趁人之危。”
她知道裴意然心里有气,尽早要找顾洋摊一次牌,但现在真不是时候。
裴意然眼神受伤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人?
结果顾洋打破僵局,“司司,我也想与然子说说话,你不要担心,先去休息吧。”
童司韶没办法,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总要自己面对面解决,她出去前朝裴意然用口型说道,“别太刺激他。”
裴意然面无表情,心里直骂顾洋,真是够绿茶的,也只有童司韶这傻子才受吃这一套。
童司韶一走,他就一屁股坐在童司韶之前坐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神情休哉,斜睨着顾洋说道,“好了,洋哥,现在司韶不在,别卖惨了。”
顾洋也笑了,“我受伤可是实打实的。”
裴意然不屑地看着他,“说吧,究竟要怎样你才会离我老婆孩子远一点,把条件开出来吧,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顾洋敛了笑,抬头看他。
裴意然皱眉,“别妄想了,你知道那是我老婆孩子。”
顾洋又笑了,“然子,司韶才是你老婆,但初闻不是。”
童初闻是童司韶假死后用的正名。
裴意然淡然说道,“一个名字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顾洋露出讥笑的表情,”那你至少也得把面罩先摘了再说这话吧。“
这是在讽刺他在女儿面前永远没办法正名。
裴意然敛了表情,看着顾洋,隔了几秒钟后才开口,声音不轻不重,“洋哥,不管你们之间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都很感谢在我无法陪在她们母子身边的时候,是你,帮我照顾了她们。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将来只要你开口,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他今天坐在这里,不是与顾洋论是非,争长短的。
他来,就是为了告诉顾洋,无论顾洋与童司韶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都无法动摇他将她们母女抢回来的决心。
顾洋脸色微微变了,这小子太嚣张了,一句话就把他给抹杀了。
一派正宫的姿态。
那他这几年处心积虑究竟算什么?
顾洋笑了,“然子,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吗?你确定司司现在还爱你吗?”
裴意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
他们之间的感情,外人不会理解的。
正如他永远只情衷于童司韶一样,他相信,在童司韶心里,他也是独一无二的。
顾洋不以为然地说道,“别太自信了,当初司司穿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男人是你,她当时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你,于是她就自我暗示,她爱上了你,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你身边,享受你的保护。”
“人的天性都是趋利避害的,所谓慕强,应同此理,就像那些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人一样。”
“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自己可以享受更好的条件,而又不需要遭受道德(良心)等谴责,就会自我暗示,自己是由于爱上了对方,喜欢上了对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自己光明正大的享受利益而已。”
“然子,你有没有想过,她从未爱过你,否则,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