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者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慌忙离去,这场小风波很快平息。
队伍慢慢往前移动,童司韶回头对裴意然说道,“你先排着,我去一趟洗手间,刚才汤喝多了。”
童司韶走进商场一楼,按着指示牌推开一扇木门走了进去,路过男士洗手间的时候,里面突然走出一个人,拦住了她。
童司韶毫不惊慌,冷眼看他,“魏维,你究竟想干什么?”
魏维早有准备,没也知道机会难得,没有时间浪费,他快速拿出手机说道,“没什么,我只想让你听一段录音。”
他点开录音,里面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一段对话。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连外公都不叫了?”
“一个连女儿都不在乎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外公?”
“我当时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知道还不晚。”
一阵沉默过后,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做一个交易,你放过顾海,我放过童司韶。”
又一阵沉默过后,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带着几分冷漠。
“司韶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好好替你的好孙子祈祷吧。”
魏维没有在童司韶脸上找到气急败坏一脸崩溃的表情,她表情平淡得就像在听与她无关的无聊对话。
他冷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原来也不过如此,难怪你男人不把你的命当回事,一边睡你一边出卖你。”
童司韶噢了一声,“至少,他的身体对我忠诚不二,不会让我戴绿帽子。”
魏维闹了个大红脸。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戴绿帽子。更何况童丽颖只把他当成裙下之臣里的一个,并不占任何特殊的地位,就算最想利用魏维的时候,也仍然不避讳与林斌上床。
童司韶有一点疑惑,“还有,我有点不明白,那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已经死了,你也已经在米国开始新生活了,你为什么要回来掺和这件事?”
提到童丽颖,魏维流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不配提她,是你害死了她。”
童司韶眨了眨眼睛,“人跟人的距离果然比人跟动物的距离还远,太难沟通了。”
魏维毕竟也不是傻子,立刻冷着脸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鸠占鹊巢,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有什么脸说别人。”
童司韶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爱她,据我所知,她一直都不爱你。”
想起心中的女神,魏维脸上罩上了一层伤感,“你一个夺人魂者,懂得什么叫爱情,晓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才落得这么个下场,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那个姓裴的。”他极力压制住哽咽声,怒目而视。
好吧,难怪古代话本经常描写一个怀才不遇百无一用的书生,得到仙女神女狐女的垂青,原来是男性作者自己在YY,整天想着日仙日妖日鬼,其实就连女鬼也不会理睬这种男人。
魏维何偿不知道,童丽颖压根看不上他,不过是因为想利用他才给他一点甜头。
但是这个普信男从此就得了妄想症,一心想要当女神的骑士。
可惜他能力和胆量与野心不匹配,只能干这些暗搓搓的勾当。
木门又被人推开,玲姐走了进来,魏维一直注意门外的动静,连忙一转身,往男士卫生间里间走去。尽管他也想当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大英雄,但骨子里又缺一种疯劲儿,魏维觉得今天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要能挑拨童司韶对裴意然失去信任,他这次冒险前来就算值得了。帮童丽颖复仇是不可能的了。魏维已经买好机票,今晚就飞回米国,至于童爱国的生死,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玲姐走过来,抬头看了看男洗生间的标识,“怎么啦?”
童司韶面无表情,往门外走去。
玲姐向随她进来的一个男保镖使了一个眼神。
童司韶淡淡说道,“算了吧,那只是个小角色,没必要与他计较。”
魏维只是眼高手低,被当成棋子使了一段子,他本身并没有犯下什么原则性大错,没必要赶尽杀绝。
“但是他,”玲姐正想解释。
“我说算了。“童司韶抬高了声调。
玲姐不敢再说什么,默默跟了上去。
在童司韶被囚期间,没有一个人为她求过情,没有一个人帮过她。
童司韶不是个小气的人,她知道不帮是道理,帮是人情。
但是认清了这一点,也让她看清了形势。
反正这些都是裴意然的人,她没必要事事为他们着想,既然他们赚了薪水,那就要承担责任,就要承担因失责而受的惩罚。
玲姐心内对童司韶不无愧疚,但她没有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感情用事。
“少奶奶,裴少已经买好羊肉串,坐在广场西侧户外餐桌等你。”
童司韶看向玲姐,“这两天这么吃紧,杨哥不去盯着顾海,还有闲情帮我们抢羊肉?”
玲姐立刻三缄其口,笑了一笑。
童司韶看在眼底,转身径直往公交车停靠方向走去。
玲姐又不敢强行相拦,只能连忙通知裴意然。
裴意然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因为玲姐相拦,童司韶没上成公交车,正蹲在地上发呆。
裴意然脸色很不好看,他以为他们已经讲得够清楚了,童司韶还承诺过,不会再离开他,没想到转眼间就变脸,出尔反尔。
他走过去,压着怒气,抓住童司韶的肩膀,把她拎起来,“你究竟想……”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股恐慌涌了上来,童司韶泪流满面。
裴意然手足无措,“你这是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你别怕,不惩你,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了。”
童司韶跟随裴意然回到了停车场,坐在副驾时,她已经不再流泪了。
只是神情还是木木的,也忘了系安全带。
裴意然侧身过来,帮她系上,低低说道,“他们会记住你的,历史也不会抹去你的功绩。”
童司韶侧过头看向裴意然,这个男人因为不想让她留有遗憾,特地连夜赶回来。
可是也是这个男人,置她的自由于不顾,一心只想着报仇。
童司韶知道覆巢之下,没有完卵的道理,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既然占用了别人的身份,那么就该承担因此而带来的后果。
然而道理是道理,当自己付出的心血没有得到相应回报时,谁又不感到委屈呢。
没人心疼的时候,委屈只能藏在心里,有时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当有人真心心疼你的时候,所有的委屈才会从隐秘处跑出来,展示它们的存在。
童司韶抬起头,看着裴意然更加心慌,他避开童司韶明亮的眼眸,轻声说道,“你再忍耐几天,等到了国外,你就自由了。”
他会补偿她的,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只要她想,她可以拥有最可口的食物,最华丽的衣裳,最受人羡慕的地位,最悠闲的日子。
他会保护她,安慰她,会把她失去的,帮她补回来,他们也永远不再分离。
童司韶一直盯着他看,脸上渐渐露出古怪的表情,她突然开口,“裴意然,你是不是恢复全部记忆了?”
裴意然记得气海俞穴的事情,记得第一次囚禁童司韶的场景,记得第一次带她来吃的那家茶餐厅……
裴意然的脑袋很短暂地空白了下,仿佛时间被抽空了。直到被封锁的记忆之门,倏地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