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满心憋屈,郝姨还是强压着没贸然出去。
只因那白狗扑向下一艘船时,船队另一端也接连乱了起来。
有人受了惊吓,破音大喊:“谁!”
这惊吓像会传染,变成惊恐,传到另一人身上:“什么谁!在哪儿?有人也上船了?!”
最后彻底传染成惊叫:“啊——在那儿!不对……,在那儿!飞得好快,不会是鬼吧?!”
那身影灵活又迅速,眨眼就从一个地方飞越至另一个地方,船上的人根本抓不住、摸不着,只能勉强看到个幽灵似的身影到处闪现,神秘莫测。
飞得好快的人?
低涌猜到了是谁,高声训斥那些被吓得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的人:“别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鬼!”
几次这样站出来,他对自己的安危并没太紧张。
相反,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主要目标,还往前走到船沿边,深吸一口气,扬高声音朝那边喊:“能有这般登峰造极轻功的,只有你黄止兮一人。”
“这么久了,我们都没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不如现在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怎么样?”
……没人回应他。
两端骚乱还在继续。
“我看清了,是只狗!快,把它抓住!敢这么戏耍我们,一定要抓起来打死!”
“嗷呜——”
嗷呜这声嚎叫像是回应,里头藏着点不屑。稍稍在一人脚边停下,张开锋利的獠牙,狠狠咬了一口那人脚脖子。
“啊——!该死的畜生,居然咬人!”
砰——!一颗子弹擦着这人鞋边飞过。差点打废自己脚趾,却连一根狗毛都没留下。
嗷呜毫不留恋,扭身跳跃到另一人身边,抬起爪子就是狠狠一划!
“嘶——痛死我了!”这人捂住肚子,弯腰哀嚎:“肯定是你们说要抓它打死的话被听见,这才报复性抓破我肚子!哎呀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得狂犬病了?!”
抓伤这人肚子后,嗷呜见好就收,立刻扭身跳开,飞快地奔向下一艘船,留下身后一连串气急败坏和兵荒马乱的声音。
“它去下一艘船了!快,打死它!”
“打死它!别让它跑了!”
砰砰砰——,咻咻咻——
嘣!
“啊——”有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肋骨破口大骂:“谁不长眼打老子身上了?是不是瞎!”
“看着点!也差点打到我了!”
没人理会这些误伤。
就算知道是自己打的,也没人会承认。只会继续对着这只比人类低级的动物疯狂开枪,发泄怒火。完全没意识到这场景有多滑稽、多讽刺。
另一边,黄止兮则是没有嗷呜的简单粗暴。
他轻轻施展轻功,船上的人便感觉到一阵风来,又一阵风去,接连转身看去,只勉强在眼角余光处捕捉到一小片影子,根本来不及出手。等船上站着的尸体接连倒下后,眼睁睁看着他又飞去了下一艘船。
这么多人,硬是连他的半片衣角都碰不到。
明知道是人不是鬼,却制造出了一种凉飕飕的毛骨悚然感。
没多大一会儿,一人一狗把船队头尾一半多的船,搅得像抓鸡现场。
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级上不仅没抓到那些扑棱着到处飞跑的“鸡”,还误伤了不少同为“抓鸡”的自己人。
…
处于被动的滋味实在太憋屈!
郝姨脸绷得紧紧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实在不想再看这几乎快让她吐血的场面。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无力,这样可笑?
她干脆闭上眼,不由得想:明明已经有那么多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追随者,还有这么多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冷冰冰的武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不对,她还有办法!
“你们能躲过子弹追击,可一定不敢直面大面积的炮火!既然你们躲躲藏藏不肯出来,那我就用炮火铺路,一步一步找到你们!”她突然发了狠,对着周围夜空吼道。
场面终于安静了一瞬。
一人一狗不知是被这威慑住了,还是刚好完成了任务,终于离开。
郝姨更加坚定自己这个想法,趁热打铁扬声吩咐:“把所有弹药、大炮都带上!不管他们再耍什么新花样,我们就一路开炮过去,我就不信他们不怕!等找到他们,所有账,一笔算清!”
可是这次没人回应她。
众人疲惫地互相看看,都在犹豫。
低涌当即过来劝阻她,连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些:“你打算豁出去一切吗!要是没成功呢?你想过后果吗?”
“可就算我们不动,你能保证对方也不会动?”郝姨坚信对方不会就此罢休,
低涌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偏偏面前之人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不得不耐心开口劝阻:“我们人多,又有大量武器,就算对方随时过来侵扰,也吃不了太大亏。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的人已经又累又困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不顾一切倾巢而出,肯定会出大问题的!”
而且他有种预感:就算真豁出去一切,也未必能一举扳倒对方。
到时候,他们就不只是现在这样被动,而是万劫不复了。
“不是答应过听我的吗?”低涌觉得自己劝够多的了,最后只能语带威胁:“如果你还是执意一意孤行,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现在就走,再也不管你任何事。”
这话让郝姨高涨的情绪一下跌了下来。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低涌,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可低涌铁了心回望着她,寸步不让!
最后,女人不知是累了,还是认命了,微微低下头开口:“那还是你来安排吧……”
低涌重重呼了口气,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高喊道:“把船板上的尸体清理干净,清点人数,轮流站岗!今晚重在好好休息,恢复精力,明天再整装出发!”
“是!”
刚才还沉默的人群,此刻回应得整齐有力。疲惫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各自行动起来。
扑通——,扑通——
船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被一一扔进流水中。
落下、溅起的声音像在弹奏一首颇具节奏感的小曲……,只是曲调有些沉闷。
郝姨坐回船舱,难得闭上眼睛反思。
可想着想着,突然感觉船好像在慢慢下沉?
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想起柳抚七那玩笑似的话——“小心船走到半路沉了”,她猛地站起来,骂了句:“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