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美人怜 第121章 如若时光暂停，可能永恒

南宫皓月觉得已经跑的够远了，便停在了一处开满海瑚角的假山边，这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一会，身后好似有个人影，她慌忙转身：“谁在那？”

只见一个人影携带水光而来，那女子柔弱谦和，正款款看着她，“你还好吧！”

南宫皓月一看，此人正是女辞，只觉松了口气道：“我无事，掌宫大人几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了，不敢惊扰你。”

她见此人身影彷徨，好似十分忧虑，缓缓道：“方才那男子着实言语轻浮，目光也让人不适，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女辞轻轻点头道：“我相信你不会轻易用清誉来污蔑一个人，如果有，那也是他的错。”

南宫皓月知道她这样包庇自己，也是出于与她亲人相似的脸，所以并未当真，含笑道：“掌宫大人明鉴。”

这时，她耳边传来一道讯息，是叱延宣她到珊瑚宫的正堂问话。

女辞以事务繁忙为由，先行离开了，但三言两语不忘让她到栖霞宫做客，带她见天上地下最美景致。

南宫皓月口头答应，其实并未放在心上，一心只想为自己和冰吟讨回公道。

待她走入正堂时，只见客人已散去大半，玄英与敖姝已换上朱红色的常服，玄英身着金线刺绣鸿雁长青服，发冠镶上湖蓝菱形玉，背着手。

敖姝细眉蓝眼，巧鼻樱嘴，长发盘于鬓上，穿的是红蓝间色珍珠腰裙，上身红蓝刺绣合领披袄，玉指从琵琶袖中抽出，轻轻搭在蛮腰边，眉眼含笑，双颊桃红，喜色呈现。

叱延高坐名堂，目中皆是冷意，死死看着堂下的猎物，那猎物好似被送入虎口，此刻止不住的哆嗦磕头，妄图逃生。

南宫皓月走近时，沉宣一把将她拉到身边，默默问：“小师妹，这个登徒子竟敢对你无礼，我本想替你出一口恶气，定让这狗东西断子绝孙才是，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做此等荒淫之事!”

“六师兄……”南宫皓月惊觉，此事上，沉宣竟比自己还认真。

只见那地上的白衣神仙诚惶诚恐地四面磕头认错，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甚至不惜搬出广目天王的名号来妄图平息这场风波。

然而，众所周知，天王虽有威名，但在天庭的地位也不过是屈居于金星之下，与真正的上神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所谓的天王名号，无非就是他拿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工具罢了，犹如拿着一根鸡毛就当成了能指挥千军万马的令箭一般可笑。

就在这时，敖姝满脸怒容地盯着那神仙，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她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朝着那神仙狠狠地踹了两脚，并厉声呵斥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王走狗！你只不过是天上一个小小的官吏，年纪轻轻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肆意欺凌我家妹子！”

一旁的玄英见状，急忙想要拦住敖姝，生怕她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可谁知，敖姝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紧接着，她用力一甩便挣脱了玄英拉住她的手，愤愤不平地道：“你拦我作甚？如今家妹受到这般羞辱，难道我这个做嫂嫂的不应该站出来为她讨要一个公道吗？倒是你，像只胆小如鼠的乌龟一样缩进自己的壳子里，图个自在逍遥，却全然不顾及我妹子今后该如何自处！”

“早知你是如此鼠辈，我就不该嫁你！”她怒不可遏地吼道，娇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一双美眸瞪得浑圆，直直地盯着眼前那个趴在地上、神色谄媚的男子。

接着，她抬起纤纤玉手，颤抖着指向那匍匐在地的人，厉声喝道：“老天一定会收了你这个无耻之徒！”

站在一旁的南宫皓月见状，不禁暗暗偷笑，心想这位师嫂嫂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雷厉风行，丝毫不给别人留半点情面。

她迅速伸手抹去眼角挤出的几滴假泪，心中却是一阵畅快。看来日后与这位厉害的师嫂嫂相处，自己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才行。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英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作恶多端，自然有师父出手惩戒，你又何必为此动气，乱了自己的心性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听到这话，敖姝猛地转过身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看着玄英。

只见她二话不说，扬起粉拳便朝着玄英的肩头狠狠砸去，口中还愤愤不平地喊道：“好你个玄英，咱们今天可是顺应天地吉时才结成夫妻的，你居然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替自家妹子打抱不平难道还有错不成？”

面对敖姝的质问，玄英显得有些无奈。他连忙走上前去，伸出双手轻轻握住敖姝的柔荑，柔声说道：“夫人息怒，夫人侠肝义胆，为他人挺身而出，夫君我自然是全心全意支持的。只是眼下这场合不太适宜，咱们还是稍安勿躁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断喝突然传来：“好了，你们二人之间的这些闺房琐事，还是等到洞房花烛夜之时再慢慢诉说吧。”原来是叱延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了这场小小的争吵。

听到叱延的话，敖姝和玄英顿时面红耳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双双作揖，向叱延赔礼道歉。

正当敖姝恼火时，沉宣向叱延行礼道：“师父，这登徒子你欲作何惩罚？”

叱延看着堂下，几个弟子各个希望他给个答案，但他将目光一转，看着冷静的南宫皓月问道：“老七，你有何想法？”

南宫皓月走上前，即刻跪地不起，“师父，弟子也不知怎的趟上此等事，一时间，唯有自保为大，至于如何处置，弟子愚钝，还望师父裁断。”

一时间，那神仙求饶道：“小仙有错，不过是挑衅了她几句，但小仙并未与贵弟子有肢体接触，何况这言语轻浮之事，更是子虚乌有，你一个女子，竟牺牲自己清白，也要拉我下水，简直恬不知耻!”

“叱延神君乃是武神，战场之上，何种诡计不能识破，光凭她一人所言，何以成真？在场也并未有人见着小仙有行为不当之处吧！还请神君明鉴，还小仙一个清白才是。”

沉宣满脸怒气地高声怒吼道：“大胆狂徒！休要再行狡辩！当日之会众多人皆亲眼所见，你如今这般行径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那人却是不慌不忙，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哦？竟有许多人目睹此事？既如此，烦请这位仙友速速请来一两位与我当面对质。”

沉宣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但仍强装镇定，急忙将目光投向四周众人。然而，在场诸人中唯有南宫皓月一人面露忧色。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请证人前来！”那位神仙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原本稍显弯曲的腰杆也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沉宣紧紧地盯着南宫皓月那双不断向自己示意的眼眸，略作思索后，突然提高音量喊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坐在师妹身旁之人乃是妖族的遗世帝姬。不如就请她出来为此事做个见证！”

话音刚落，没过多久，只见一道倩影缓缓从人群之中走出。

此人正是冰吟，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步入了正堂中央。

冰吟抬头看向南宫皓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么轻轻一眼，竟使得南宫皓月原本鼓起的些许勇气顿时消散大半。

冰吟究竟会不会帮助自己圆满地撒下这个谎言呢？

此时只见冰吟款步向前，微微欠身向着叱延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叱延神君，小女子不知您此番前来寻我所为何事呀？”

叱延神色淡然，缓缓开口回应道：“其实倒也并非是什么要紧大事，不过是想要请帝姬帮忙确认一件事情而已，如此一来便能将一桩清白案子彻底了结。”

冰吟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颅，似乎不敢直视叱延的目光，只听见她继续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想来神君是想要让小女来确认一下那位身着白衣的神仙是否当真在您的爱徒面前做出过什么不适当的举动吧。”

当听到“贵徒”二字时，站在一旁的南宫皓月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不快之感。

而叱延则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冰吟可以放心大胆地直言不讳。

冰吟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用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据我的观察和判断，在您那徒儿大声呼喊之前，这位神仙与她之间可是保持着一定的身体距离，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非礼之举或者不轨之态。至于到底是谁说了谎嘛，小女确实无从知晓，只不过是如实地把自己所看到的说出来罢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惊愕不已，尤其是南宫皓月，她紧紧地攥住了身上穿着的那件长衫，瞪大了眼睛，满脸呆滞地望着冰吟，心里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她竟然不愿意帮自己说些好话？反而毫不留情地选择说出实情呢！

沉宣满脸惊恐地盯着冰吟，目光快速扫过一旁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南宫皓月，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究竟应该相信谁所说的话。

此时的冰吟始终低垂着头颅，那张娇美的面庞上满是真挚之色，但嘴角却微微上扬，牵扯出一抹若有若无、带着些许淡然意味的浅笑。

“神君大人，您请看呀，连这位尊贵的帝姬都亲口说我未曾对她有任何失礼之处呢。这所有的一切，纯粹就是贵派弟子信口胡言罢了。小仙虽然只是一介名不见经传的文仙，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但向来也是懂得自尊自爱、自我约束的。如今竟平白无故地背上这么一顶子虚乌有的罪名，实在是太过冤枉，请神君大人一定要为小仙主持公道啊！”

那位身着一袭洁白胜雪衣裳的神仙此刻笑得格外灿烂，甚至还故意朝南宫皓月那边投去充满恶意与嘲讽的眼神。

见此情景，南宫皓月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低头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确实是徒儿说了谎。”

在场众人皆能明显感觉到，叱延此刻的心情相较于刚刚将所谓的无礼之徒捉拿过来时要糟糕得多，他眉头紧皱，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厉声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听到这话，南宫皓月缓缓抬起头来，视线朝着冰吟所在的方向望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她那道显得无比单薄清冷的背影。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口回答道：“只因他曾对徒儿恶语相向，出口不逊，徒儿一时气愤难忍，这才想出如此下策想要教训他一番。”

“你可知，众口铄金，若是因着你的一言，冤枉了人，让他承受非礼女子的骂名，会如何？”

南宫皓月忙磕头道：“是弟子糊涂，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惩罚？你可知污蔑神仙？那可是能将你这等妖精打回原形重新修行的重罪？”白衣神仙不依不饶，好似非要让她牢牢记住这番教训。

南宫皓月不卑不亢道：“照你这么说，你污蔑妖族，辱我清誉，不该同罪治理吗？”

“这能一样吗？我是神仙，六界仙族为尊，尔等妖族如何与之相提并论？”

南宫皓月道：“佛曰众生平等，如何我就低你一等了？”

此时，叱延拍案而起，大喊：“肃静。”

南宫皓月垂下头，却不见冰吟丝毫动容，从前，她最忌讳别人说妖族不如仙族一事。

“老七，为师本以为你人间一行已有所成长，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此番回去，便在巽风涯上自行修行，直到你悟懂了辰月经为止。”

说罢，他便要拂袖而去，唯有沉宣上前争执道：“辰月经？大师兄悟出其中道义都用了五百年，何况是小师妹？师父您这是要关师妹一千年吗？为何如此狠心？”

叱延转身，看着呆愣原地的南宫皓月，冰冷的眸子抬起，“做错事就该收到惩罚，连为师也不会幸免，难不成你想和她一起受罚？”

“一起就一起，明明是此人出言不逊，小师妹应以反驳，如何使不得？”

叱延徐徐上前，用手背定了定沉宣的额头道：“她若想反击，分明可以悖之常理，却非要借刀杀人，此等居心，不该出现在蓬莱弟子身上。”

南宫皓月不可置信抬起头，只见叱延并未看她，只是淡漠地拂袖而去。

待众人散去，敖姝满脸失望，并未再看南宫皓月一眼。

白衣神仙也骂骂咧咧走去，好似打了一场胜仗。

唯有沉宣时不时看着懊恼的南宫皓月，担心她会猛然落泪，好时时陪在她身边。

冰吟缓缓站起身来，身姿婀娜，宛如一朵盛开的雪莲。她向着沉宣盈盈一礼，动作优雅大方，然后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南宫皓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如今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幔，变得生疏起来。她不禁暗自叹息，眼前的冰吟已不再是那个身着青衫、豪情万丈的女大王，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谨小慎微、胆小如鼠的妖族帝姬遗世。

“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亲如手足的姐妹吗？”南宫皓月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冰吟的衣带。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痛苦，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冰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皓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愧疚。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阿月，我自然是愿意帮助你的。可是，如果我真的帮了你，那么他将会遭受众人的指责和唾弃。你应该清楚你师父的厉害手段，被贬下凡间、削去神职甚至承受可怕的雷刑……这些惩罚，无论哪一种对于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啊！到那时，他又怎么可能还有活路呢？”

听到这里，南宫皓月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冰吟。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眼角渐渐漫起一股湿热的感觉。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质问道：“他那样无情地伤害了你，你为何还要处处替他着想？那我呢？在你心里，我的份量究竟又有多少？”

冰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回答道：“阿月，你有所不知。你有疼爱你的师父，还有众多师兄弟们护佑左右。只要有他们在，没有人敢轻易动你一根汗毛，你定然安然无恙。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才决定采取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他周全，又能让你免受牵连。”

南宫皓月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喃喃自语道：“我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善于权衡利弊、顾全大局了……”

“我本就为两界和平而来，不能为了你扰乱秩序，抱歉阿月，这一回，我没办法站在你这一头，算我欠你一回。”

“阿月，以后别来找我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干连。”

说罢，她施法斩断了那一角白衣，低着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