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奈奈垂头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墙壁,脑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利用,那可能到来的与带土的会面。
突然,门外传来阵略显轻浮散漫的脚步声,以及雨忍们支支吾吾的低喃,似乎试图阻拦,却又不敢强硬的语气态度。
“这位大人,这里…”话未说完。
迪达拉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刻意抬起手,亮出指节上那枚代表着晓组织成员的“青”字戒指,语气带着几分倨傲。
“你们看清楚我是谁,这衣服,这戒指,不认识吗?这地方我不能进吗?”说着,又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黑底红云袍。
两名雨忍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疑虑,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严加看管,每日按时送饭菜,最重要的是禁止任何人接触囚犯。
虽然戒指代表的含义,他们看不懂,但眼前这位的穿着确实与天使大人如出一辙,地位远高于他们,难道是奉命来的?
权衡片刻,二人最终还是默默地退后一步,让开通路,他们这种小角色,可惹不起这种喜怒无常,自称艺术家的家伙。
听到响动,松本奈奈顿时全身紧绷起来,当看清来者那头耀眼的金发,和标志性的嚣张气焰时,不禁缓缓扣出个问号。
迪达拉!?
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会是迪达拉…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这也是一个机遇?
松本奈奈深吸口气。
再次仰头时。
脸上逐渐浮现出几丝恰到好处的意外,以及恍若见到熟人的卑微与欣喜,她看着走近的迪达拉,声音里满是不确定的颤抖。
“是你吗?迪达拉…”
“你?!你不是那个木叶的…!?”迪达拉湛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后退半步,他原本只是好奇来看个热闹。
但当他的目光彻底适应昏暗的光线,看清少女清秀惨白的面容时,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错愕与疑惑。
虽然发型大变,可五官和依稀的气质,让迪达拉立刻回想起之前多次见过的形象,那个实力不俗,属于木叶的女忍者。
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强大的木叶忍者怎会沦为阶下囚?还被剪断头发,身上的那件晓袍更是诡异无比。
“果真是你,你为什么会在雨隐村?还被关在这里,你的头发怎么…”迪达拉回过神来,手指微抬,似有淡淡的不解。
闻言,少女垂眸咬唇,屈膝环坐,掩盖住真实情绪,只流露出浓浓的黯然神伤,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似有心有余悸。
“我…我是被逼的…”半晌,又艰难地吐出后半句,仿佛这是种莫大的屈辱,“不可否认的是,我现在算是你的同伴了…”
“同…同伴?!”
迪达拉的思绪彻底宕机,这个消息比发现她被关在这里更为吃惊,身为敌人,这家伙没死也就算了,怎么还加入了晓?
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首领怎么没通知他们有新成员的加入?总感觉这背后有些复杂啊,迪达拉烦躁的揉了揉脑壳。
看着奈奈的委屈模样,艺术家那颗习惯于追求爆炸和刺激的心,竟罕见地生出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和好奇。
哼,这副模样可真不艺术啊。
就是,怪可怜的。
“你能带我离开吗…”就在这时,少女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向前扑倒,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迪达拉的小臂。
迪达拉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一怔,少年心性往往带着种英雄主义,英雄救美?这听起来简直比爆炸还有“艺术感”!
他眸色一亮,几乎要脱口答应,可就在即将说出口的刹那,理智又猛然拉回心弦,使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违抗首领的命令。
私自放走这个被重点看管。
显然涉及重大秘密的新成员?
后果不堪设想!那股冲动的火焰被冷水赫然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心虚和退缩,迪达拉不敢再去看,奈奈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有些慌乱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少女冰凉的手中抽出,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不似往常的自信嚣张。
“我…我做不到,嗯…”
声音低沉,甚至有些不像他了。
松本奈奈嘴角微抽,忍不住的顶腮皱眉,果然装可怜博同情这一套,对这个脑子里只有艺术和爆炸的家伙效果有限吗。
刻意酝酿的泪水赫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失望,再次抬眸时,目光不再柔弱,反而多了几分锐利的讥诮。
“是吗,我原以为,你与他们是不一样的…”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中迪达拉的心口,使其不得不屏气凝神的紧张起来。
“你不是自诩放荡不羁,追求极致的艺术吗?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拘泥于这方天地的俗人罢了。”眼波流转,谈吐轻浮。
“你说什么!我的艺术可是独一无二的!”迪达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大橘,瞬间炸毛!他可以接受失败,可以接受嘲讽。
但绝对无法忍受,有人质疑他的艺术精神,尤其是这种“拘泥于天地”,“受制于人”的评价,简直是对他毕生信念的最大侮辱。
那点微不足道的怜惜和顾忌,顿时被熊熊燃烧的自尊心和表现欲烧得干干净净!湛蓝色的眸光也恢复往日的疯狂光芒。
“你敢小看我?这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的实力!”迪达拉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掌迅速伸进腰包,掏出一大团起爆黏土。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爆发,烟雾弥漫,碎石飞溅,只见那面坚固的墙壁竟硬生生被炸出个窟窿,雨水和狂风猛灌而来。
烟尘尚未散去。
迪达拉就已捏出只黏土巨鸟,他纵身一跃,跳上鸟背,然后回过头,对着被气浪吹得发丝飞扬的奈奈,潇洒的伸出手。
“别傻愣着了!坐上来吧!”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想要急切证明自己的冲动,雨水打湿他的金发,使其看起来更加张扬不羁。
须臾之间。
数名被爆炸惊动的雨忍纷至沓来,皆是惊恐地看着被炸开的大洞,和骑在鸟背的迪达拉,以及那个正站在边缘的少女。
“大人!您不能啊!”
“站住!”
然而,已经晚了。
松本奈奈莞尔一笑,毫不犹豫的牵上迪达拉的手,轻盈地借力跃起,将脸颊轻贴在那并不算宽阔,此刻却异常可靠的脊背上。
感觉到腰间环抱的手臂,和背后紧贴的柔软触感,迪达拉的身体,竟格外明显地僵硬了一瞬,耳根也微微发烫。
“可要抓稳了啊!嗯!”他大声提醒道,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昂扬,似乎在用兴奋和快感,掩饰这股难以言表的情绪。
巨鸟昂首挺胸,猛地振翅。
载着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
独留下方目瞪口呆的雨忍们,望着那个巨大的窟窿,和远处迅速变小的黑点,在凄风苦雨中凌乱不堪,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
巨鸟飞到一处僻静的湖泊,湖水在灰暗的天光下呈现出深沉的墨绿,四周是茂密的树林,雨势在这里莫名也小了一些。
迪达拉率先跳下鸟背,踏在湿润的草地,随即转身带着种恶作剧般的得意笑容,一把将忧心忡忡的奈奈扯入自己的怀中。
“呃啊!”少女惊呼一声。
看着她那因飞行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在晦暗天色中依然明亮的眼睛,迪达拉不自觉地升起一种急切展示自我的冲动。
“喂,给你看点好玩的。”
紧接着,他的眸色里又闪烁着更为炽热的兴奋,隐隐还有几丝期待,期待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被这艺术所彻底征服的模样。
话落,迪达拉深吸口气,双手迅速动作,从腰包里掏出大量黏土,几乎瞬间就捏出数十只,小巧精致的c1蜘蛛炸弹。
他带着点坏笑,刻意朝怀中的奈奈扬起下巴,在其不言而喻的笑容中,将这些凝聚着心血的艺术品,猛地向湖泊抛去。
“艺术就是八个鸭子大!喝!!”
砰砰砰——!!!
巨大的火光如同怒放的红莲,在空中接连绽放,霎时驱散周围的阴霾,强大的冲击波激起层层巨浪,水花也被炸起数十米高。
后被高温蒸发成白茫茫的水雾,又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短暂而绚丽的彩虹,声势骇人,却有一种暴烈而壮观的美感。
迪达拉带着期待,像个想要得到认可的孩子,将奈奈更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低头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预想过惊恐。
预想过震撼。
甚至预想过厌恶。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张完全沉浸在美景中的侧脸,火光在她瞳孔中跳跃,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化作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哇啊!好漂亮的烟花呀!”奈奈的笑声清脆悦耳,像珍珠落在白玉盘,穿透爆炸的余音,直接敲打在迪达拉的心头上。
呵呵,演傻子我却有一套。
松本奈奈不语,只是一味的吹捧。
烟花?迪达拉彻底怔住了,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烟花是转瞬即逝,仅供娱乐的玩意儿,怎么能与艺术相提并论?
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再配上那纯粹欣赏的笑容,竟让那些致命的爆炸,真的仿佛变成了夜空中最灿烂的庆典之光。
更让迪达拉心神摇曳的还在后面,少女好似意犹未尽,目光落回掌间那只还未丢出的蜘蛛,非但不怕,反而凑得更近。
“仔细看的话,这些小蜘蛛捏得很是精致可爱呢!”奈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蜘蛛那略显狰狞,却又莫名透着一丝笨拙可爱的脑袋。
她觉得可爱?
这一瞬间,迪达拉的眼中只剩下奈奈的笑颜,某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情感喷涌而出,他不知如何形容,只知心从未跳得如此之快。
这些不被常人所理解,甚至被畏惧的恐怖存在,在这个女人的眼里,竟然只是“漂亮的烟花”,和“可爱的小蜘蛛”吗?
她不怕自己,也不厌弃爆炸艺术,反而用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充满光和美的视角去欣赏,去赞美!这是何其珍贵啊。
缪斯。
这个词汇,如同闪电般划过迪达拉的脑海,没错!就是缪斯女神!传说中能给予艺术家灵感,和极致美感启迪的女神。
血液在沸腾,喉咙越发干涩。
迪达拉痴痴地看着奈奈,似是要将此时此刻的画面,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成为他艺术灵魂中永不褪色的珍藏。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
怎么这样盯着自己,她脸上又没有花。
松本奈奈眨眨眼,被这诡异的氛围搞得浑身不适,趁着恍惚间隙,她突然生出个邪恶的挑逗乐趣,目光逐渐往其掌心望去。
“咦?这是什么呀!”她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好奇,伸出指尖轻轻地,甚至有些坏坏地,挠了挠其中一张小嘴巴的边缘。
“喂!你这家伙,别乱碰啊…”那敏感的触感,让迪达拉直击灵魂,瞬间从飘飘然的感觉中惊醒,脸颊爆红,又羞又恼。
“好嚣张的小嘴巴呀?它们也会说话吗?”松本奈奈歪歪脑袋,与刚才的故意撩拨形成强烈的反差,让迪达拉一时气结。
明明感觉被戏弄了,却又发作不出,只能支支吾吾的憋得满脸通红,彻底死机,陷入某种混乱又新奇的情绪旋涡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时。
迪达拉稍微冷静了些许,思绪也绵长起来,他扭过头,望着湖泊对面的那片茂密森林,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的复杂情绪。
“喂,你…你快点走吧。”他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别回头…穿过这片林子,就能走出雨隐村的边界了。”
逃离的机会就在眼前!
闻言,松本奈奈的心脏似被猛然攥紧,呼吸都下意识地急促起来,想要立刻拔腿狂奔,将所有的伪装和算计都抛之脑后。
然而,就在她脚尖微动的刹那,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瞬窜后脑!一种极其危险的预感,让她僵硬的止住了动作。
不,不对!
自离开高塔,那种如影随形的注视感,就没有消失!始终存在着,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此刻,这感觉竟变得无比强烈。
果然,眨眼间。
松本奈奈身后的空间,正无声无息地扭曲着,一个戴着漩涡面具,身着黑底红云袍的熟悉身影,似鬼魅般凭空出现开来。
正是化身“宇智波斑”的带土!
他甚至没有给奈奈任何的反应时间,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臂,从后方骤然钳制住她白皙的脖颈,力道之大不言而喻。
另一只手臂则环过她的腰腹,从背后将其死死禁锢在自己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姿态亲密又充满绝对的掌控感。
“你想去哪里呀?”
“我亲爱的…新、成、员。”
带土微微低下头,冰冷的漩涡面具几乎要贴上少女脆弱的下颚,用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音量,在她耳垂边轻声低语。
松本奈奈身体僵硬,毛骨悚然,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冰冷体温,以及耳边那呼之欲出的喘息。
“你就这么不告而别,让那些拼命前来救你的木叶忍者怎么办呢?嗯?”带土的低语还在继续,不停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你…你什么意思!?”松本奈奈睁大双眼,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用几乎听不见的颤抖气音,急切的小声反问着。
带土没有回应。
仿佛那只是一种无需解释。
既成事实的宣告。
就在这时,一旁的迪达拉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阿飞如此粗暴的禁锢着奈奈,保护欲瞬冲头顶,不管不顾地吼了一嗓子。
“喂阿飞!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吓人一跳!快放开她!”他的语气,带着一贯对后辈的呵斥,同时蕴含着浓浓的焦急。
带土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但他也确实松开了禁锢,因为他笃定,在透露这个消息后,松本奈奈绝对不敢再轻举逃跑。
他故作轻松地转过身,面对一无所知的迪达拉时,声线瞬间切换回那个夸张搞怪的阿飞,甚至还滑稽地的跳了一下。
“前辈!你的语气好可怕呀。”带土夸张地摊手,“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和这位漂亮姐姐在这里做什么呢?”
“姐姐可是组织里的新成员呢,前辈该不会是…想带着她偷偷叛逃吧!?”最后一句,他故意拔高音调,显得尤为刺耳。
迪达拉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倒打一耙,说得无语凝噎,尤其是“叛逃”一词,精准地戳中他刚刚那些冲动下的行为本质。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迪达拉眼神飘忽,脸上闪过几丝心虚,辩解也自是显得苍白无力。
“倒是你啊!自己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还怪上别人了!”他试图转移话题,拿回话语的主导权。
可惜,带土根本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玩闹般的伪装赫然收起,他甚至没有再用回阿飞的声线,就直接一把攥住奈奈纤细的胳膊。
“走了。”简单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不可以!
松本奈奈被带土强行拉着离开此地,就在转身的刹那,她蓄满盈盈泪水,幽幽地回头望向迪达拉,那神色复杂到了极致。
有对即将再次失去自由的恐惧和不甘,也有对他未能真正解救自己的微弱抱怨,更有一种仿佛生离死别般的不舍与留恋。
“喂!阿飞你…”迪达拉被那眼神看得心脏一抽,下意识地想要制止,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迫倒吸口凉气,戛然而止。
因为带土停下了脚步。
缓缓侧过头,透过面具的孔洞。
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完全不似往日里滑稽搞怪的阿飞!那是一种极度压迫的视线,其中蕴含的杀意,硬是使迪达拉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
整个人的气场,强得可怕!
这种感觉。
就像…多年前的宇智波鼬!
迪达拉惊愕的呆立在原地,他想质问,想反抗,但在那股无形的强大威压之下,最终也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无济于事。
“怎么会这样呢…”迪达拉鼻子一酸,紧盯着指节上的“青”字戒指,越看越陌生,越看越憋屈,越看越感到一股无力的挫败感。
湖边的风。
似乎都因此变得格外寒冷。
可相比于心口。
还是差得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