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汉城,连绵秋雨将景福宫的琉璃瓦冲刷得油亮,却洗不去朝堂之上弥漫的紧张气息。朝鲜明宗李峘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御案上的玉佩,目光扫过阶下沉默的群臣。
为首的尹元衡腰杆挺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的大北派官员齐声附和,手中一份份弹劾奏章捧得高高的,仿佛在展示胜利者的战利品。这场李峘试图从母亲文定王后手中收权的较量,终究还是以他的惨败收场,而朝堂的党争漩涡,正悄然波及千里之外的商路。
“金安国私议朝政,结党营私,请殿下将其贬黜黄海道,以正朝纲!”尹元衡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着紫袍,腰间玉带熠熠生辉,作为文定王后的外戚,此刻在朝中的权势已无人能及。
御座旁的文定王后微微颔首,眼神冰冷的扫过自己的儿子明宗李峘,那无声的压力让年轻的国王脊背发凉。李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金安国是他于朝中最为倚重的臣子,更是大儒李滉的得意门生,将其安插在中枢,本是为了逐步瓦解大北派的势力。
可如今,母亲一句话,尹元衡便罗织罪名,要将自己的心腹贬到偏远的黄海道,这哪里是弹劾臣子,分明是在剥夺他于朝中的话语权。“金卿一向清廉,何来结党营私?”明宗李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试图做着最后的抗争。
“殿下三思!”柳子光立刻出列反驳,他刚升任礼曹判书,正是志得意满之时,“金安国在史馆编纂《实录》时,刻意贬低过往功绩,抬高儒士作为,此乃借史谋私!若不严惩,恐动摇国本!”一旁的大北派官员纷纷附和,“请殿下准奏”的呼声淹没了明宗李峘微弱的辩解声。
文定王后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无上权威:“王年轻,不明白国事当以稳重为先。着,金安国贬黄海道观察使,即刻离京。”她没有抬眼看明宗,只是仿佛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明宗李峘看着母亲冷漠的侧脸,再看着尹元衡与柳子光得意的神情,终于明白自己的收权行动可谓是彻底失败了。他缓缓闭上眼,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准奏。”金安国被贬的消息传出,汉城的儒士官员人心惶惶。
紧接着大北派的夺权行动愈发肆无忌惮,尹元衡之弟尹元老无功而被任命为兵曹判书,从而掌控全**权。柳子光彻底坐稳礼曹判书之位,把持外交与礼仪事务。地方观察使、各道节度使等要职,尽数换上大北派亲信。
朝堂之上,再也听不到反对的声音,明宗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国王。
当天深夜的寝宫,明宗召来了心腹内侍,两人悄悄躲在用于如厕的恭房当中。
“传旨给李滉先生,”李峘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一丝坚定,“让他不必再留在汉城,请返回庆尚道安东郡。”
内侍闻言愣住,小声出言问道:“殿下,李公是士林领袖,此刻离京,岂不是让尹派更加猖獗?”
明宗李峘苦笑一声:“留在汉城,只会像金安国一样被他们当作眼中钉。先生本为大儒,回家乡办学堂广收子弟、传播儒学,培养忠于王室的士林人才,为未来做准备吧。”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印,“这是我私藏的‘明善堂’印信,交给李先生,让他以此联络忠良,等待时机……”话未说完,他便已红了眼眶,也许终此一生他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数月后,庆尚道安东郡陶山下,传来琅琅书声。李滉站在新落成的书堂前,望着匾额上“陶山书堂”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怀中揣着着明宗李峘的托付。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座书堂,更是明宗李峘埋下的希望种子。
“诸生且听,”李滉转身面对数十名学子,“学问当不仅是修身之道,更是救国之术。今日你们在此研学,他日便要为国分忧,辅佐君王,澄清玉宇!”学子们齐声应和,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成为党争阴霾中一抹微弱却坚韧的光。
朝堂动荡很快波及地方,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连接朝鲜与九州的秘密商路。这条由裴智彬一手维系的贸易通道,此刻成了明宗李峘对抗大北派的重要财路,却也成了大北派眼中的“眼一根钉子”。
裴智彬站在釜山浦的码头,望着停泊的商船眉头紧锁。他出身勋旧世家,本应是大北派的一员,却因受明宗提携,暗中效忠于国王。每年通过这条商路,他将朝鲜的人参、丝绸运往九州,换回日本的白银、铁炮,再将其中六成利润秘密上交明宗李峘,成为国王收买朝臣、培养势力的关键资金。可如今,这份秘密使命却越来越难以为继。
“大人,庆尚道水军又来巡查了。”心腹管事低声禀报,语气带着焦虑,“他们借口‘打击走私’,盘查越来越严,昨日还扣了我们两艘运丝绸的商船。”裴智彬望向远处的水师战船,船头飘扬的旗帜格外刺眼。那是柳子光的心腹,庆尚道水军使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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