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城的硝烟还在城外缭绕,吉川元春挑起尼子伦久的军旗碎片,看着残阳把血色染透了护城河。熊谷信直单膝跪在马前,甲胄上的血渍混着尘土,在暮色里结成硬壳:“大人,残敌已肃清,是否追击溃散的尼子军?”
“不必。”吉川元春的声音里带着未尽的兴奋,他勒转马头望向石见国的方向,“尼子丰久还在矢部谷等着我们。”白鹿城伏击与其说是胜仗,不如说是场狩猎。尼子伦久的“一万援军”像群惊惶的羔羊,被他的骑兵追得满山逃窜。
然而吉川元春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尼子丰久,这个孤军深入石见国的新宫党猛将,才是配得上与他一较高下的对手。“熊谷,你带领部分人守住白鹿城,务必加强城防。”吉川元春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军旗扔到脚下,“其余人跟我连夜赶往矢部谷,天亮之前必须完成合围!”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马蹄声响彻整个白鹿城,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无情碾碎了这座城市的寂静。蹄声不仅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更像是敲响了尼子家的丧钟,彻底碾碎了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
吉川元春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心中暗自盘算行程。他估计尼子丰久被困在山谷中已经将近三天了,即使没有被饿死,想必也已经失去了所有斗志。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对于如何处置尼子丰久,吉川元春早已胸有成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受降时要说的话,就如同他的父亲毛利元就对待大内家旧臣那样,给这个“有勇无谋”的武士保留一些最后的颜面,想来也就足够了。
然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逐渐爬上矢部谷的崖顶时,吉川元春却突然猛地一勒缰绳,止住了胯下疾驰的战马。谷口处原本应该严阵以待的毛利守军此刻却如同被抽走脊梁一般,齐刷刷跪倒在地。而在最前方,正站着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人,正是刚刚从大内家转投而来的吉见正赖。
吉见正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满脸惊恐的看着吉川元春,声音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大……大人,尼子丰久他……他昨夜突围了。”
“什么?”吉川元春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手中马鞭狠狠抽打在身旁的岩石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坚硬的岩石竟被抽得碎石四溅。“数千人的包围网,你竟然告诉我他跑了?”吉川元春怒不可遏的吼道,双眼死死盯着吉见正赖,仿佛要喷出火来。
面对吉川元春的质问,吉见正赖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膝行几步来到马前,然后颤抖着双手,将一支断裂的头盔装饰呈递到吉川元春的面前。“是山中!”吉见正赖战战兢兢的说道,“那是一个戴着鹿角头盔的武士,他率领殿军沿着西侧崖壁强行突围,硬生生在我们的包围网上凿开了一个缺口。我们被他们拖在谷底,根本来不及阻止,而尼子丰久则趁机带着主力部队从缺口冲了出去!”
吉川元春接过那个头盔装饰仔细端详,质地坚硬仿佛是由某种骨骼制成。而头盔断面上还清晰留着兵刃砍削的痕迹,这些痕迹交错纵横显示战斗的激烈程度。吉川元春的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微笑,但并不是因为愤怒或嘲笑,而是一种遇到对手的兴奋。
他轻声说道:“山中吗?……倒还有几分尼子家的风范。”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西侧崖壁,那里正是谷口战场所在。吉川元春毫不犹豫翻身下马,亲自走到崖壁前,仔细查看起战场的情况。
眼前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尸骸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山丘。这些尸体大多数都是尼子军的足轻,但在每具尸体周围,都横七竖八躺着两三个毛利足轻的尸体,可见当时的厮杀是何等惨烈。
然而,最让吉川元春感到心惊的并不是尸体数量,而是尼子家殿军的阵型痕迹。尽管战场上一片混乱,但殿军阵型却清晰可辨,并非是溃败时的散乱状态,而是呈楔形分布。这显然是一种有组织的交替掩护战术,显示出殿军在撤退时仍然保持着高度的协作。
“这个山中,有意思。”吉川元春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神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向北延伸,仿佛能看到那个武士带领军队奋勇作战的场景。最后吉川元春果断下达命令:“追!”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蹄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吉川元春并不是在追击那些狼狈逃窜的逃兵,而是在追逐一个值得他去见一见的对手。
追出五里地,前方的晨雾里突然响起箭雨划过的声音。毛利军的前锋惨叫着摔下马,一支尼子家小队竟转身反扑,为首武士戴着残破的鹿角头盔,长枪在晨光里划出银弧,正是山中鹿之介。
“来得好!”随后而来的吉川元春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发髻。他看着山中鹿之介的小队像柄短刀,精准刺入了自家前锋的阵型,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随即又迅速收缩,退回形成防御阵型。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丝毫不见败军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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