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圣战 第36章 染血的海洋

相传在白银时代，摩多尔人以众神后裔自居，他们蔑视神族，任意妄为，众神愤怒，试图降下神罚，但是摩多尔人与冥界一同背叛神族，发动了神魔大战，被后世称为第一次圣战。

圣战的最后，冥王身死，神罚如期而至，魔族被迫堕入冥界，而神族也封闭了神魔两界与人界的通道。

——《戈登史诗·创世说》

忆拂去了小雪脸上的泪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发呆的罗伊，叹了一口气，退出了房间，迎面遇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杰斯特，圣骑士看了她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在一边搀扶着杰斯特的弗吉尼亚便离开了。

甲板上，水手正悠闲地休息着，他们刚从船舱轮浆房换班上来，为了避免魔族发现，达维克特意安排了人力车船，避免魔法动力引起魔族的注意。

忆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安塔瑞斯异常安静，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而红夜也坐在船头，望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忆走上前，顺着红夜的目光看去，除了茫茫大海，什么都看不到。

“殿下，”红夜轻轻唤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忆轻叹一声，事实上，这次魔统区之行对她的触动也非常大，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握拳，然后松开，似乎在想着什么。

“殿下，”小雪走到忆的身后，恭敬地鞠了一躬。

“他怎么样了？”

小雪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好好照顾他吧，”忆看着大海，有些失神。

“谢谢殿下将我召唤过来。”小雪又行了个礼，然后走开了。

忆哑然失笑，她将小雪召唤来，倒也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李维斯的死对所有人的打击都很大。

“力量，”红夜突然出声，忆转头看着他，发现那个一直风风火火的男子，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他抬起手，金色的手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我们空有强大的力量，但是……这个力量如果连守护朋友都做不到，那么什么时候才是使用这份力量的时候？力量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忆没有回答，因为此时此刻，她也有了同样的疑问。

“殿下，”这次是蕾菲娜，她单膝跪在忆的身后，一旁，吉利德在远处淡淡地望着，只是，手中紧握的法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是为了之前的事儿，就别提了，”忆瞥了一眼吉利德，轻笑一声，她也从来没有怪过谁，其实，如果蕾菲娜不说，她根本不知道当时刺杀自己的是谁，黑精灵的隐匿能力的确很强，如果当时不是罗伊的话，她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样，“我只是比较好奇，你们……”

“吉利德当初只是被人类的仇人迫害，才误入魔道，而我，我们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去处了，魔族那边肯定回不去了，我们也不想再回到那个龌龊的地方，他……他们能接纳我们，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忆摇头一笑，转身看着蕾菲娜，伸手将她扶起，“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好奇，他……好像很紧张你。”

吉利德干咳一声，转身离开。

“他是个好人，一直以来，他都很照顾我们，如果不是他，我们几个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惜……”

忆想起了当时袭击自己的另外两个精灵，脸上却泛起一丝笑意，“其实，很多时候，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事儿，当你成为黑精灵的时候，或者在那之前，我们会成为同伴吗？”

蕾菲娜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明白了忆的意思，向忆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忆叹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仍然沉默不语的红夜，“我们也是，命运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控制的，唯有我们自己。”

回程的船上，气氛很沉闷，罗伊甚至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不过有小雪照顾着他的起居倒也没人担心，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乌拉尔，状态还是依旧那么差，整天在房间里昏昏沉沉的。

夜晚，蕾菲娜简单地吃了点晚餐后便一个人来到甲板上，虽然罗伊等人对她和吉利德没有什么，但是，水手们畏惧的目光还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看着大海，宁静的夜晚海浪的声音显得格外安逸，她站在船头，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回想起魔族入侵之前，那时候在精灵之森的生活，有朋友，有父母，还有……魔族入侵改变了一切，想起在魔族的日子里，她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几年的时间，对于生命悠长的精灵而言其实并不长，但她感觉像是经历了一生。

想到这里，吉利德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很清楚地记得，当她从魔族魔力的影响中恢复过来的一刹那，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吉利德，就像动物出生后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父母一样，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和吉利德在一起的日子，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她和另外两个同伴一样，把吉利德当成父亲，虽然这个父亲的身上看不出有任何温暖。

想到这里，蕾菲娜又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正是罗伊的房间，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想到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又回过头看向海面，只是下一刻，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海面已然平静，甚至……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而海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好！”她大惊，转身顺手拉住一个水手，在水手惊恐的目光下，她深吸一口气，“拉响警报！敌袭！”

警报声惊醒了所有人，杰斯特第一个冲到了甲板上，紧随其后的是弗吉尼亚，他们茫然地看向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他看向水手们，而水手们正紧张地看着在船头观察的蕾菲娜。

“怎么回事儿？”弗吉尼亚上前，下一刻，她的脸色变了，精灵的夜视能力让她一眼就看到了海面之下有东西在急速接近他们的船，她转头看向杰斯特，“海面下面，有什么东西。”

听到精灵这么说，船上的水手更加紧张了，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负责接送，因此根本没有战斗人员在船上，甚至，船上的海战装备都没有太多。

“究竟是什么？”罗伊此时也走了过来，他试图去看，但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加上对方又隐藏在海面之下，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蕾菲娜和弗吉尼亚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她们确实不知道，海面之下究竟有什么，甚至，有多少也不知道。

罗伊面色凝重，他略一思索，看向了杰斯特，“你去把老乌拉尔带上来，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着他，我不想再失去同伴了。”

杰斯特愣了一下，点点头便向船舱跑去。

“蕾菲娜、弗吉尼亚，你们两个比较灵活，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你们负责策应，尽可能保护这些船员，保证船只航行。”

“安塔瑞斯，你和我负责正面的敌人，把他们挡在外面，记住，不要破坏自己的船。”

“忆，你和红夜现在后方，见机行事。”

“还有，船长，麻烦您通知下去，调转方向，全速前进。”

众人听着罗伊的指令，都点了点头，船长招呼着水手离开，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罗伊走到船尾，望了一眼海面，便闭上了眼，而安塔瑞斯则走到他身后，双手紧紧握着两柄短斧，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水手们将船上的箭支全都搬上了甲板，然后在杰斯特的指示下全部都躲进了船舱，而杰斯特则站在船舱的入口处，乌拉尔靠在一边，手中握着他的战锤，不过他此刻不知道是否能举起战锤。

“来了！”罗伊猛地睁开眼，这次不用精灵，所有人都能看到，海面下，无数魔族士兵站在海兽背上，浮出水面，正急速向他们逼近。

“狂暴的雷之精灵，听从我的召唤，遵从古老的契约，”罗伊举起双手，高声吟唱着，“以无尽天雷，撕裂我的敌人！以蓝色雷火，将我的敌人化为灰烬——暴雷天降！”

天空中响起了阵阵轰鸣，闪电急速劈下，魔族还来不及支起魔法护盾，阵营中便被炸开一个缺口，雷光照亮了黑夜，站在船头的罗伊看到了无尽的魔族，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又一道闪电劈下，这次没有劈到魔族的阵营中，因为罗伊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对方支起了魔法护盾，闪电落到海面，大片海域亮起了电光，魔族的速度减慢了，显然闪电的麻痹效果也对海兽起到了作用。

罗伊放下双手，吐出一口浊气，这个魔法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他记得丽莎在他面前使用的时候可是足足打了九道闪电。他拔出长剑，在安塔瑞斯的惊呼声中高高跃起，一头扎进了魔族的阵列中。

“唔！”魔族士兵怒吼着，手中的长枪齐齐刺向了空中的罗伊，罗伊在空中一扭身体，避开所有长枪，落到一只海兽背上，同时长剑横扫，剑光一闪，五个魔族士兵被腰斩，罗伊没有停，脚尖一点，又高高跃起，在空中长剑再次横扫，这次的剑光中夹带着雷光。

又是三名魔族士兵被斩杀，他们的头颅高高飞起，同时身体泛着紫色的光芒炸开，魔族的阵列瞬间被打乱了，罗伊回头，看到船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反手一剑，长剑精准地扎进一个魔族的喉咙，那个魔族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想抓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跌进海里。

罗伊一把夺过了缰绳，控制着海兽离开，魔族士兵怒吼着向他冲去，其中一人猛地从他的海兽背上跃起，举着长枪刺向罗伊。

“嗖！”的一声，一支箭精准被刺进了他的喉咙，他连再发出一丝声音的机会也没有，掉进了海里。

罗伊抬头，蕾菲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船尾，搭弓上箭，三支箭迅速飞出，毫不拖泥带水地夺走了三个魔族的生命。

“杀！”魔族阵营中传出一阵怒吼，瞬间重整队列，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对着船上，“抛射！”

“小心掷枪！”对方喊得是魔族语，罗伊大声提醒着，同时收起长剑，“水之精灵！倾听我的召唤，将水之力降临吾身！用你磅礴的力量，守护生灵！——水界守护！”

“唔！”魔族猛地掷出手中的长枪，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同一张黑色的网向船铺过来。

安塔瑞斯粗鲁地挤开了蕾菲娜，手中的长斧快速旋转起来，杰斯特一咬牙，将手中的长盾插进了甲板，护住乌拉尔，几步跳到站到最高处的弗吉尼亚身前，圣光盾瞬发。

忆和吉利德则躲到了红夜的身后，红夜轻声念了几句，一面巨大的火之盾刚在他身前支起，长枪便落了下来，一根根长枪深深地扎进船身，船尾立刻变得像刺猬一样。

安塔瑞斯捂着左臂，他终究还是没有把长枪全部挡下来，但好在蕾菲娜安然无恙。魔族的第二轮掷枪又飞向了空中，这次，罗伊的魔法终于来了，海水突然高高飞起，在船后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护盾，挡下了一轮掷枪。

“前面！”一个水手惊呼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头方向已经站满了魔族士兵。

“全速前进！”忆走到船头，双手在胸前交握，开始大声吟唱起来，只不过她吟唱的咒文无论是罗伊还是吉利德都无法听懂。

海水再次涌起，只不过这次只是包裹住船头，然后凝成冰，就在接近魔族队列的一瞬间，一根根冰棘猛地刺出，将最前面的几个魔族扎了个透。船就这样冲进了魔族堆中，一路冲开魔族的队列。

但是，船速始终还是降了下来，很快魔族就包夹了上来，一个个跳上甲板，战斗才刚刚开始。

蕾菲娜跳到了弗吉尼亚身边，从箭壶中抽出一根箭，握着箭身，猛地刺进一个正摸到弗吉尼亚身后的魔族的后颈，然后一脚踹开，一个转身，箭又搭在弓上，随着弓弦蹦的一声，一个魔族被射得倒飞出去。

红夜一拳砸死一个魔族，抓着他的头向船边抛去，几个魔族躲闪不及，被同伴的尸体一同砸下了海。

杰斯特举起塔盾，一个冲锋，将几个魔族推下了海，同时圣光化剑，将正准备抓住乌拉尔魔族一劈为二，但是船舱中突然响起了惨叫声，杰斯特一皱眉，“有魔族潜到船舱里了！”

“我去！”罗伊再次跳回了船上，长剑挥动，一阵剑花带起数个魔族的头颅，罗伊没有停歇，和杰斯特擦肩而过，冲下了船舱。

几个魔族正从隔水舱中缓缓爬出，还有几个魔族正在残杀这水手，罗伊一剑从一个魔族后心穿过，然后长剑一扫，将几个正在往轮浆室冲的魔族斩首。

“伟大的阿尔加雷德·吉尔斯，倾听您最忠实仆从的祈求，赐予吾魔力，以吾之敌血液为祭品，化为利剑，向吾之敌展现您强大的力量，赐予吾之敌，血之审判！”吉利德取出一把匕首，隔开了自己的手掌，血没有淌下，而是缓缓在他面前凝聚成箭，当血箭完成的一刹那，他的伤口也悄然愈合，血箭猛地飞出，扎进了一个魔族的眉心，那名魔族惊恐地丢掉手中的武器，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下一刻，他的身体爆开，他的血汇聚到空中，凝成一个血球，然后从血球中伸出无数的触手，刺向魔族。

魔族士兵无语地看着空中那个血球，凡是被血液触手碰到的，立刻就爆体而亡，血液汇到血球中，然后伸出更多的触手。这种手段他们见过，只不过以往，都是针对他们的敌人的。

罗伊在船舱内独自抵挡着从水下进入的魔族，突然几个血之触手伸向了他，他一个翻滚躲了过去，然后看到触手刺穿了两个魔族，他吞了口唾沫，“你们千万别碰那个触手！”

说完，他又重新回到了甲板上，一脚踏在杰斯特的肩上，跳到安塔瑞斯身边，长剑逼退了正准备围杀牛头人的魔族士兵，左手一挥，三个火球飞出，瞬间几个魔族士兵便被点着，惨叫着四处逃窜，然后跳下了海。

红夜突然怒吼一声，一团红光从他口中飞向空中，火元素迅速凝成了一个龙头形状，看着空中的龙头，红夜苦笑一声，这里是海上，空气中火元素少的可怜，不过，那个只有半人高的龙头喷出的火焰却让罗伊一阵无语，火焰所过之处，魔族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化为了一团黑灰。

弗吉尼亚抓起一把箭，三支箭搭在弓上射出，然后看也不看又三支箭，箭划过优美的弧线，每一箭都能带走一到两个魔族。

战斗足足持续了数个小时，吉利德吐出一口鲜血，空中的血球已经比船还大了，但他的魔力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本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终于，他又吐出一口血，猛地一握拳，血球爆裂，化为无数血箭射出，触手失去了血球的支撑撒了一地的血，而吉利德也昏死过去，被杰斯特一把抱过护在身后。

此时，圣骑士的身上已经受了多处伤了，红夜上方的龙头已经缩得只剩拳头那么大了，他身上的法师长袍已经破碎不堪，露出精壮的肌肉，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他仍然不知疲倦地护在忆的身边。

忆的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冰块围着船只形成了一层冰甲，冰甲上不断有冰棘刺出，有的冰棘上已经挂满了魔族士兵的尸体。

罗伊和安塔瑞斯不断地向后退去，牛头人黑色的毛发上已经沾了鲜血，有魔族紫黑色的血，也有他的血。

“当！”的一声，安塔瑞斯终于有些不支，长斧应声被击飞，他后撤了几步，退到了杰斯特的身边，另一边的罗伊也已经两眼发黑，他现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只能机械地挥着剑。

船顶，弗吉尼亚伸了伸手，晶莹的血从她指尖滴落，只是这次她什么也没抓到，她低下头，所有的箭支都已经用完了，她犹豫了一下，从身后的箭壶中取出最后一支绿色的箭，用尽全力拉满弓，箭飞出的一刹那，手中的短弓也应声破碎。

她身边的蕾菲娜也好不到那儿去，她丢掉了手中的弓，弯腰从靴子中抽出两柄短剑，跳到了罗伊的身边，一矮身，短剑刺进了罗伊身前一个魔族士兵腹部，然后她一甩手，魔族士兵痛苦地哀嚎着被开膛破肚，血液溅了蕾菲娜一脸，但她顾不上擦，又冲向了另一个魔族。

只不过，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个不慎，魔族的长枪扎进了她的右腿，她吃痛之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无数长枪刺向了她。

罗伊怒吼一声，他猛地一挥剑，带起了一片头颅，灵铠甲瞬间从他体内浮出，然后在一息之间变成了全身铠，狰狞的面甲落下，他化身修罗一般，挥着长剑一个旋转，又是数名魔族士兵被腰斩。

罗伊冲到蕾菲娜身边，一把抄起黑精灵，将她丢给了杰斯特，然后冲向了人堆，顿时，惨叫声四起，魔族也是被杀得有些怕了，罗伊此刻就像是一个杀人机器一样，每一剑砍出，都带走数个魔族士兵，而魔族手中的武器，竟然无法伤到罗伊分毫。

东方露出一片红霞，天终于要亮了。此时的船只已经几乎无法前行了，船的四周漂浮着无数魔族士兵和他们坐骑海兽的尸体。

“唉！”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随后，魔族士兵竟然开始慢慢退了，船上的魔族跳回了海兽的背上，头也不回地向四周散去，潜入海面，一点点地退去。

杰斯特半跪在地上，船四周的冰甲也破裂了，忆倒在了红夜的怀里，看着东方的太阳，众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是，他们都知道，没有结束，罗伊站在船头，身上的铠甲在旭日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芒，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海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天亮了，还在不远处，一只海龙兽缓缓从海面下探出脑袋，上面有一个人，正包裹在结界中。

海龙兽慢慢接近，众人终于看清了来人——兰斯洛特·哈萨尔，北魔王，魔族先知，海军统领。海龙兽在船边低下了头，而北魔王，一袭白色长袍，优雅地一步步走到了他们的船上。

杰斯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之前和北魔王交过手，即使全盛时期，这里的人也不够对方杀的，更何况，一个晚上的战斗已经令他筋疲力尽。

“我们又见面了，”兰斯洛特微笑着看向罗伊，“这次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罗伊没有回答，他此刻甚至连动都不想动，如果不是灵铠甲不断地散发寒气让他保持清醒，可能此刻他能闭上眼睡着。他抬起手，长剑指着面前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笑了笑，举起双手，“我来这儿可不是跟你打架的。”

他说的是联邦通用语，而且非常标准。说着，他挥了挥手，几个魔族士兵从海下冒了上来，抬着一张长桌，放在船上，然后铺上雪白的桌布，又摆好了椅子，然后在兰斯洛特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北魔王轻轻地拉开椅子，站在桌子前，然后抬起了手，桌子另一端的椅子轻轻地移开，他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面甲下的罗伊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长剑插在甲板上，剑身上紫黑色的血缓缓淌下。

兰斯洛特也不介意，坐了下来，然后像变魔术一般取出两个高脚杯，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另一个，在他的控制下缓缓移动到罗伊的面前，然后，他拿出一个酒瓶，猩红色的酒倒在了他的杯中，然后飞向罗伊，手指微动，酒液稳稳地倒入了罗伊的杯中。

他举起杯子，轻轻晃了晃，“打了一个晚上，喝一杯？”

罗伊没有动，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兰斯洛特，而另一边，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两人，恍惚间，忆产生一丝错觉。桌子两边坐着的一人一魔，但是，只是看着眼前的画面，究竟谁是人谁是魔呢？

兰斯洛特自顾自地抿了一口，然后将酒杯放在桌上，“其实，你我根本不用这么剑拔弩张，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你们魔族就是这么谈的吗？”罗伊的声音有些沙哑。

兰斯洛特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儿。

“很好笑吗？”

“先动手的不是你们吗？”

“那我们应该如何？束手就擒吗？”

兰斯洛特沉默了片刻，“其实我们……你们和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入侵者没有资格说这些。”

“入侵者？”兰斯洛特又拿起了酒杯，在手中晃着，“如果我告诉你，在过去，这人间界，我们才是这里的主宰呢？”

“你不觉得有点可笑吗？”

兰斯洛特叹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你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说着，他手一挥，桌上突然出现一桌子的菜，又招了招手，盘子中的一块肉排飞到他面前的盘子里，他拿起刀叉切了起来，“你去过天水城了吧？”

罗伊没有回答。

“有什么看法吗？”

还是沉默。

兰斯洛特轻轻将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然后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当年虫洞打开的时候，第一批进入人界的战士都瞎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兰斯洛特起身，这让众人一阵紧张，倒是罗伊只是淡淡地抬头看着他，他走到船边，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我们曾经在进入人界的时候下令约束部下，进入人界以后不允许看太阳，但是他们还是看了。”

“因为，这个太阳曾经也属于我们，神族创造了我们，就因为我们不敬畏他们，他们降下神罚，毁灭了整个人界，毁灭了我们的文明。”

“不可能！”杰斯特激动地站起身，怒吼着。

而罗伊也缓缓起身，看着兰斯洛特，“神族创造了魔族？这恐怕是你说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兰斯洛特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回头看向杰斯特，突然笑了起来，“魔族，一直是你们对我们的称呼，你不觉得，我们和你们没有区别吗？你们、不，我们一直都只是神族的玩物罢了。”

“众神还庇佑着你们吗？”说着，兰斯洛特回过头，迅速逼近罗伊，罗伊一手握在剑柄上，杰斯特等人也挣扎着起身，而北魔王只是看着罗伊的双眼，突然皱起了眉头。

好半天，他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似的：“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哈……你可要牢牢记住，我们并不叫做魔族，我们……乃是伟大而尊贵的摩多尔人！”

听到这话，罗伊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恼意，他冷笑道：“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这些家伙也算是人类吗？哼，真是可笑至极！”

“孩子，你这是在激怒我，”兰斯洛特脸上露出一丝恼意。

罗伊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手腕一抖，剑光闪烁之间，那张长长的餐桌被他一剑劈成了两半！桌上的菜肴和汤汁顿时四散飞溅，洒落在地上。

见状，兰斯洛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纵身一跃，轻巧地跳回到了海龙兽的头顶之上，然后连头也不回，便驾驭着海龙兽扬长而去。

望着北魔王远去的背影，罗伊有些惊讶地喃喃自语道：“就……这么走了？”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这让他感到有些困惑，同时也对这个神秘的北魔王产生了更多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