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世豪的狂笑在殡仪馆空旷的厅堂中横冲直撞,撞上高耸的穹顶又碎裂着跌回地面。
梁爽眼中那层破碎的水雾,在这一刻骤然凝结成冰。
她猛地偏头,太阳穴险险擦过枪管,右腿如鞭般凌厉扫出,狠狠踢向梅世豪持枪的手腕!
梅世豪猝不及防,痛哼一声,手枪应声脱手飞出,撞在墙面斑驳的瓷砖上,发出刺耳又孤独的哐当声。
“妈的!给我抓住这贱人!要活的!”
梅世豪捂着手腕暴退一步,朝手下怒吼道,声音在停尸房冰冷的回廊里反复折射。
“豪哥放心!”那个剃着平头、名叫大力的手下率先扑上来,脸上横肉抖动,“看我不扒了这娘们儿的皮!”
瘦子朝地上啐了一口:“操!还真他妈的烈!”
离得最近的两名手下立刻扑了上来。
梁爽身形一矮,避开挥来的拳头,顺势抓住一人的手臂,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其狠狠砸向另一人!
两人惨叫着滚作一团,撞翻了一旁摆放着陈旧褪色花圈的推车,纸花和灰尘腾起,在昏黄的光线下纷乱飘散。
她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殡仪馆内灯光昏黄无力,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投下摇曳不定、形如鬼魅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是消毒水竭力掩盖却终告失败的霉尘味,悬浮的尘埃在光束中疯狂舞动,像是为这场死斗无声伴舞的幽灵。
角落里,蒙尘的废弃器械堆叠如山,形如怪物的骨骸;折叠整齐却已泛黄发脆的裹尸布静置一旁,暗示着未尽的使命。
远处,停尸房的厚重铁门虚掩着,门内黑暗浓郁,渗出能刺痛皮肤的森然寒气,这一切构成了这场厮杀最荒诞而阴森的布景。
钟离不知何时已退至墙边最深的阴影处,那里仿佛连光都畏惧深入。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支烟,低头点燃。
纯金打火机蹿起的火苗短暂地照亮了他冷硬的下颌线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随即湮灭,只剩烟头一点猩红在昏暗中孤独地明灭,映照着他修长手指上一抹金属般冰冷的反光。
他慵懒地倚着剥落起泡的墙皮,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隔着缭绕的烟尘,冷眼睨着场中的厮杀。
他的眼神淡漠得像是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乏味无声的黑白默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又一人挥舞着钢管劈来,破风声尖锐。
梁爽侧身躲过,钢管带起的风刮过她的耳际。
她手肘猛击对方肋下,在其吃痛弯腰的瞬间,膝盖重重顶上其面门!
鲜血立刻从对方鼻腔喷涌而出,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她冰凉的脸颊和颈侧,留下刺目的红点。
她能感觉到嘴角在之前的碰撞中已经破裂,渗出血腥的铁锈味。左臂被钢管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想必已是青紫一片。呼吸因为剧烈的打斗而变得灼热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强行灌入殡仪馆特有的、混合着死亡气息的冰冷,刺得肺叶生疼。
尽管受伤,她的动作却依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狠厉。
又一人从背后袭来,她仿佛脑后长眼,低头旋身,长发在阴冷空气中划出一道乌黑决绝的弧线,修长的腿直接踹中对方胸口,将其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个空的、不锈钢制的推尸车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金属悲鸣在空旷的空间里激烈碰撞、回荡,久久不息。
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微微喘息,胸脯起伏,眼神却亮得骇人,像淬了火的寒星,在这绝望之地顽强燃烧。
她竟在短短时间内,放倒了四五个彪形大汉。
梅世豪捂着手腕,脸上那抹惯有的、猫捉老鼠般的轻蔑笑容骤然僵死,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冻住,只余下瞳孔在地震——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在他脸上疯狂蔓延。
他眼睁睁看着梁爽身形如电,招式老辣到了极点,每一个动作都剔尽浮华、剥除冗余,只剩下最简洁、最狠戾的击打与关节技!
他两名训练有素的手下竟在她手下走不过一个照面,如同沙袋般被轻易撂倒——
这绝不是花拳绣腿,这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真正的杀人技!一个普通女人绝不可能有这种身手!
电光石火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在他脑中轰然炸裂!
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脊椎窜起——所有线索如同被无形之手疯狂搅动,又在刹那间严丝合缝地拼合成型!
夜上海初遇时她那看似偶然、实则步步为营的精准吸引;她利用Lasse不着痕迹地进入顶楼禁区;他办公室里那个如同鬼魅的摄像头……甚至就连她被白玉泉“救下”的那一场恰到好处的意外——
所有巧合,都是算计!
根本没有什么偶然!从始至终,这都是白玉泉为他精心准备的局!
而她,就是早已钉在他身边最致命、最隐蔽的那一颗棋子!
“操……”
一声粗喘从他齿缝间挤出,梅世豪的瞳孔骤然紧缩成最危险的针尖,巨大的震惊与被愚弄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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