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 第39章 吴江镇

细娘抖着手，跪着呈上她画的睐娘画像，整个人抖得筛糠一般。

乌尔泰看了一眼，鬼画符一眼斑斑墨迹的画像，团起纸张扔到细娘头上，觉得受了欺骗，这死丫头根本不会画画，害他白白浪费时间等。恰巧追捕返回的衙役说，没追上人，可能逃入太湖了，他火气更大，站起身提刀就要来杀人。

睐娘与水生爷孙俩分开后，便往吴江镇方向而去，如果在吴江镇顾上马车，两三天就可到达姑苏城。走了许久，她感觉越来越饿，越来越虚弱，她摸了摸头上的虚汗，靠两条腿走回姑苏城去是不能的，她要赶紧到吴江镇找一家绣纺做工赚盘缠，尽快上路。

可是她意识竟有些开始模糊，眼前朦胧。至早上喝了一点稀粥，现在已近黄昏，何况这一日担惊受怕赶了许多路被从太湖救上来，尚未好生调养，，她身子一直虚着。睐娘用力咬了咬自己的手背，顿时出现一排红色清晰牙印，但痛楚让她头脑清醒一些。

一辆载满稻草的驴车从她身边经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慢悠悠甩鞭驾车，旁边坐着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他们衣裳破旧，满脸苍桑。见路边一个小娘鱼歪歪扭扭就要倒下，老婆婆让老头子喝停了驴车。

“阿婆，阿公可否捎我一程带我进入吴江镇？”睐娘虚弱地问。她怕他们不肯，又从衣角摸出最后一粒珍珠，一粒莹润圆滚滚的珍珠在少女白暂的掌心里颤动。她太饿太疲倦，手止不住颤抖。

老头老太太对视一眼，老太婆下车扶起睐娘，接过珍珠，心中窃喜，离城门已经不远，收这么贵重的珍珠，有些过意不去。便拿出水和几个杂面饼子给睐娘。

睐娘狼吞虎咽地吃着，世家贵女形象全无，杂面饼子太粗糙，一下就卡着了嗓子，咳嗽起来。老太太给她递水，轻拍她的背，发现她瘦骨嶙峋，不禁叹息，心里可怜这小娘孤零零一个人。老婆婆问她哪里来，要去吴江镇做什么。

昧娘不好说实情，只好说想去吴江镇绣坊我活干。这也是实话。

绣娘？老婆婆疑惑地看着眼前小乞丐一样的小姑娘。绣坊里的绣技要求极高，不是随便家里会绣几朵花的小娘便可胜任的，一般都是从小培养，有师傅教，绣了好几年的熟手。

睐娘忙道，我娘是绣娘，从小教的我，村子里来了鞑子烧杀，我与爹娘逃了出来，失散了，我一时不知到何处去寻他们，便想着去吴江镇做工混口饭吃。

老婆婆叹息：听说金牛村被屠了村，可怜哟！也不知鞑子为何要去那个村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睐娘想起那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听说是王爷家的世子，他爹屠了扬州，他儿子屠戮了金牛村，好一对杀人狂魔父子！她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不知道她师傅裴郎中，阿牛一家，还有许多她认识的淳朴村民是否都死于这场劫难。

师父、阿牛哥、荷花……我会为你们报仇！我要让多铎父子不得好死！她咬牙切齿地在内心发狠誓。

老婆婆见她表情痛苦狰狞，忙问道：“小娘鱼是从金牛村逃出来？”

她怕惹祸上身，鞑子正四处抓人，若这姑娘是鞑子要抓的人，那她不敢带她进城了，那粒珍珠只好忍痛还她。

“我有个远房亲戚住金牛村，听说他们一家都没了。”睐娘早就将裴郎中阿牛他们当做亲人，裴郎中救了一家人性命不说，阿牛一家人给予他们许多帮助，否则他们在金牛村的生活会更加艰难。

老婆婆半信半疑，心里贪恋那粒珍珠，想着把她带进城便赶她下车。她虽有善心，但自扬州屠城后，江南人人闻鞑子色变。

多尼在衙门里等奴才们回来，正等得不耐烦。另一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跑了来，后面跟着五六个奴才。

“济度，你为何将金牛村屠了？皇上不是下了旨不让咱们乱杀汉人吗？”多尼不满地看向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年。济度是济尔哈郎的嫡次子，长子富尔敦是世子，他便想着多立军功引得父亲和皇上的关注，这次攻打江南，他硬跟着来，抢了不少字画等好东西，好回去讨好阿玛与皇上哥哥。

“哈，不过几个汉狗！”济度不在意地说，一边坐下喝茶。

“你前些日子杀了不少战俘，你不怕皇上怪罪吗！”多尼不理解地道，他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明朝士兵，但皇上下令不准杀害投降的战俘，不得无故屠杀汉人，他从不敢违令。他不懂济度为何如此这般大胆。

“哈哈！怕什么？山高皇帝远，我在江南杀几个战俘，屠个小村子，皇上如何会知道。何况皇上宠幸阿玛，就算知道，看在阿玛面上，也不会处罚我。”济度得意洋洋地抖着二郎腿，喝着茶。

皇上福临年幼，还得仰仗他阿玛，他怕什么。多尼摇摇头，觉得他早晚会倒霉。但他不知道睐娘将屠杀金牛村村民的锅扣在了他头上。大明百姓大多并不知济度这镶蓝旗的家伙偷偷混在多铎这镶白旗的军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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