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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隋 第301章 永安

作者:玄武季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5 09:44:41

大业十六年,七月。

关中的暑,气尚未完全消退。

东都洛阳,却已提前笼罩在一股由极度的悲恸与如释重负交织而成的复杂气氛中。

来自潼关的六百里加急红旗信使,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将大兴城彻底克复、反王联盟主力尽数被擒的捷报,送达紫微宫。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洛阳城内激起千层浪。

压抑了数年的民心,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坊市间,欢呼声、哭泣声、钟磬声、锣鼓鞭炮声汇成一片,人们奔走相告,额手相庆,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恐惧、绝望和对太平的渴望,尽数倾泻出来。

酒肆饭馆,座无虚席。

商铺,重新挂出鲜艳的幌子,一种劫后余生的活力,开始在这座饱经沧桑的都城中重新涌动。

然而,紫微宫内,气氛却与外界的欢腾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沉淀了巨大悲伤后,终于得以公开释放的庄重与肃穆。

幼帝杨侑,端坐于乾阳殿的龙椅之上,身着缟素。

虽然年仅十岁,但历经巨变的磨砺和太傅萧瑀等人的悉心教导,已让他的眉宇间褪去了大部分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早熟的沉静与竭力维持的帝王威仪。

在他身侧,垂帘之后,是大隋的太皇太后,萧氏。

她同样一身素服,面容憔悴,眼神却异常坚定。

殿下,以留守东都的政事堂重臣裴矩、苏威、萧瑀为首,文武百官依序肃立。

人人身着丧服,殿内一片雪白。

“臣,魏王、太师、尚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杨子灿,谨奏陛下……”

信使的声音,洪亮而略带沙哑,在空旷的大殿中清晰地回荡着报捷文书的内容。

当文书最后,以无比沉痛而确凿的语气,正式向天下公布大行皇帝杨广已于数月前在大兴城皇宫内龙驭上宾。

并阐明,此为乃先皇遗旨、意前为稳定大局、迷惑敌军而行“秘不发丧”之举。

大殿之内,积蓄已久的悲痛终于决堤。

“陛下啊——!”

以萧瑀为首的皇室宗亲及杨广时代的老臣们,再也抑制不住,纷纷匍匐在地,放声痛哭。

那哭声,并非作伪,而是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这,是对一位争议巨大,却无疑深刻影响了他们每一个人命运的君主的追思。

这,也是对那段惊心动魄、如履薄冰的隐秘岁月的后怕,以及对一个时代彻底终结的惘然,对新时代的期盼的忐忑。

帘幕后的萧太后,以袖掩面,肩头剧烈耸动,无声的哭泣比嚎啕更显悲切。

就连龙椅上的杨侑,瞬间泪如雨下,痛哭起来。

他紧紧抓着御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努力维持着天子最后的体面。

这一切的悲恸,对于殿内核心的几人而言,却带着一丝早已预知的沉重。

裴矩、苏威、萧瑀,也放声大哭。

他们的哭声中,有真实的哀伤,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清明。

因为,“秘不发丧”本就是他们与已故的杨广皇帝,在大兴城被合围前,共同定下的最后一步险棋、奇棋。

他们的思绪,不禁飘回了数月前,那个风雪交加、杀机四伏的大兴城深夜。

(闪回)

大业十五年冬,大兴宫,旧观文殿密室。

炭火盆驱不散彻骨的寒意,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形容枯槁、已近生命终点的杨广,强撑着病体,靠在龙榻上。

他的目光扫过榻前跪着的几人:皇后萧氏、皇太孙杨侑、宗室代表蔡王杨智积,以及杨子灿、萧瑀、裴矩等托孤重臣。

“朕……大限……将至。”

杨广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看透生死后的平静。

“城外……群狼……环伺,城内……鬼魅……横行。朕……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侑儿……陷于此……地。”

他缓缓地说出了一个惊天计划。

他要在这被围的孤城内,完成禅位大典,将皇位名正言顺地传给皇太孙杨侑。

然后,在他驾崩后,由绝对可靠的核心力量,护送萧后、幼帝、以及他的灵柩,深夜出东门转至东都洛阳。

而对天下,则要严格保密他的死讯,以此作为迷惑反王联盟、稳定新帝地位。

当然,也在宏观上为杨子灿对众反王盟军对战,创造战略上的主动权和震慑力。

杨广活着,还是死去,当然对天下、对众反王和逆军的影响,是绝对不同的。

这,也算是杨广的天下权柄的最后一枚筹码。

“此计……险矣。”

蔡王杨智积声音颤抖。

“然,置之死地……而后生。”

杨广喘息着,眼中却燃烧着最后的火焰,“侑儿,洛阳……交给……你了。子……布、弘……大、无……畏、时……文……会助你。子灿……他先重在外,朕……放……心。”

“慧哲……看……看好宗庙……社稷……”

子布,杨子灿。

弘大,裴矩。

无畏,苏威。

时文,萧瑀。

慧哲,杨智积。

……

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奄奄一息的杨广面前,在极度保密中敲定。

参与其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此后,一代帝王杨广,在萧皇后的怀里溘然长逝。

然后,在众反王和李秀宁冲入大兴城的前夜某个至暗时刻,一行长长的队伍,出东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这一切,一直都被牢牢封锁在最高机密之中。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当大兴城光复,当西京大局已定,才通过魏王杨子灿的紧急军报,公之于众。

……

良久,裴矩率先收敛了悲声。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出列,声音沉稳而有力,打破了殿内的哀戚:

“陛下!太皇太后!逆氛已靖,天下砥定,此乃列祖列宗庇佑,亦是先帝英灵护持,陛下洪福齐天,大元帅及将士们浴血奋战之功!”

“当此之际,宜告祭太庙,昭告天下,以安民心,以正视听,慰先帝在天之灵!”

苏威、萧瑀等人亦随之收敛情绪,齐声附议。

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痛的时候,新朝需要立刻站稳脚跟。

杨侑在萧太后的安慰和示意下,终于收住悲恸。

然后用尚带哽咽却努力平稳的嗓音,颁布了早已拟好的诏书:

“准奏!”

“命太常寺、礼部即刻筹备,择吉日告祭太庙、南郊。”

“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之罪,皆得宽宥。为彰新政,与民更始,改元……永安!”

“诏令天下,明年即为永安元年!”

“另,开恩科,广招天下寒士,不论门第,唯才是举,以充朝廷,共襄盛治!”

……

“永安”二字,如同久旱后的甘霖,道尽了帝国上下最深沉、最迫切的渴望。

这不仅仅是年号的变更,更是一个旧时代在血与火中彻底埋葬,和一个在废墟上艰难孕育的新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紧随年号变更的,是一系列紧锣密鼓的行政区划与人事调整,旨在彻底清除叛乱土壤,巩固新生政权。

曾经作为反王联盟巢穴、并经历了炼狱般围城的大兴城及周边三辅之地,连同西陲战略要地天水郡,被合并设置为西安道。

此名,既是对旧都地理位置的客观描述,更蕴含着“西疆自此安宁”的深切期许。

原长天水郡行军总管、干练果决屈突通,因其在天水郡在任期间表现出色,稳定后方、围剿反贼有功,被擢升为西安道总管兼抚慰大使,授以节钺,总揽该道军政、民政、刑狱大权。

等待他的,是安抚流散、清剿残余、重建秩序、推行新政等一系列极其艰巨的任务。

那里,是一片需要彻底清理的权力关系焦土,也是一张可以描绘政经生态新蓝图的白纸。

然而,所有这一切新政的开启,在另一件关乎国本、凝聚人心、并具有极强象征意义的国之大事面前,都暂时成为了铺垫与序曲。

为大行皇帝杨广举行一场符合其帝王身份、历史功业与时代期待的国葬,成为了永安朝开局最为核心、也最为复杂的政治任务与礼仪盛典。

太常寺、礼部、光禄寺、将作监、内侍省,所有相关衙署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超负荷运转。

帝陵,是广皇帝生前亲自选定,并已动工数年,而且彻底完工。

其陵寝,就位于洛阳城东北偃师县境的景山。

此地山势雄浑,林木蓊郁,前有伊洛之水环绕,后有邙山屏障,被堪舆家誉为“乾坤聚秀之区,阴阳合会之所”,风水绝佳。

陵寝规制,整体参照文帝泰陵,以示孝道与传承,但在某些细节上又有所增饰,如神道石刻更加庞大威武,地宫结构更为复杂深邃,陪葬坑规划更为宏大,隐隐体现了杨广“欲超迈前古”的个人意志与那个特殊时代的气息。

整个陵区工程,表面上由裴矩、樊子盖、将作大匠何稠领衔督造,、。

但实际上,却是此世最伟大的大匠、早已“病死”的宇文恺亲自督造。

这座皇帝,倾注了大隋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务求“固若金汤,永镇山河”。

谥号的拟定,则经过了政事堂诸公与礼官、学士们的反复磋商与激烈辩论。

最终,定为“明”。

“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思虑果远曰明。”

此谥号,可谓精炼地概括了杨广其人性情与功业的核心。

他有着洞察时局、规划长远的超常眼光,营东都、通运河、创科举、经营西域。

他意志坚定,力排众议,一旦认定便不容他人置喙,“谮诉不行”。

他的诸多举措,无论成败,都体现了其“思虑果远”的战略企图。

这一谥号,它既肯定了广皇帝不容抹杀的功绩,也隐晦地承认了他在执行过程中刚愎独断、急于求成,最终也形成“罄宇莫诤”的悲剧性缺陷。

从此,在官方史册与后世议论中,他将是隋明帝。

吉日,经太史局反复推算。

最终,选定在永安元年九月朔日。

依周礼,天子七月而葬。

但考虑到战乱初平,关中秩序亟待恢复,且需等待总揽全局、功勋卓着的太师杨子灿处理完大兴城善后事宜并班师回朝主持大典,故特延期至秋高气爽的九月。

半月之后,魏王杨子灿终于带着长长的囚车队伍,来到了洛阳……

又过数日,就到了广皇帝大丧之期。

葬礼前夜,洛阳城已然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的哀思之中。

官府下令,民间禁绝婚嫁宴乐。

无数百姓自发在自家门前设下香案,焚烧纸钱。

袅袅青烟与浓郁的香火气息,笼罩了整座洛阳城。

朴实的人们,为这位以其独特而激烈的方式,深刻影响了帝国命运乃至他们每一个人生活的皇帝,献上最后的祭奠与送别。

紫微宫内,白幡如林,素帷垂地。

宫中上下,从太后、皇帝到最低等的宫女宦官,皆身着孝服。

哭声,日夜不绝。

葬礼当日,寅时刚过,夜色尚未褪尽。

皇城承天门外的广场上,火把如龙,映照着一张张肃穆的面孔。

庞大无比的送葬队伍,已按严格礼制编排就绪。

卤簿仪仗,极尽哀荣,彰显着帝国的气度与皇权的威严。

前导,是由三千精锐铁甲骑兵和五千重甲步兵组成的方阵。

盔明甲亮,兵戈森然,肃立无声,如同为帝王灵魂开道的钢铁丛林。

其后,是连绵不绝的旌旗、幡、幢、伞、扇队伍,其上描绘着日月星辰、山川龙凤、十二章纹,色彩虽因国丧而偏素,但其繁复华丽、规模宏大,依旧令人望之而生敬畏。

庞大的鼓吹乐队,手持各种礼乐器具,肃然待命。

只等吉时,他们便将奏响那哀而不伤、威严肃穆,足以震动山河的送葬礼乐。

大行皇帝的梓宫(棺椁),置于一辆需要六十四名精选力士肩抬的特制大杠灵舆之上。

灵舆以百年金丝楠木为体,雕琢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云饰,髹以朱漆,镶嵌着金玉、宝石。

在火把的照耀下,整个灵舆流光溢彩,虽极尽工巧,也更添沉重悲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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