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典当 第101章 代价与裂隙

“我，接受你的交易！”

林风的声音在这洁净冰冷的观察点内回荡着，仿佛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发出的，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退缩。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似乎都为之一震，仿佛有无形的契约之线在空中绷紧，将他和那个神秘的观察者紧紧地连接在一起。这根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一种无法挣脱的束缚感油然而生。

观察者静静地站在那里，银色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很淡，若不是仔细观察，恐怕很难发现。然而，就是这一抹淡淡的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他对林风的决定似乎早有预料。

他没有任何宣誓或确认的动作，只是优雅地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挥。随着他的动作，那原本悬浮在空中的操作界面突然流光加速，各种数据和图像在界面上飞速闪过，让人眼花缭乱。

“明智的选择。”观察者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商人的锐利。他的目光透过面具，直直地落在林风身上，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那么，契约成立。”观察者继续说道，“作为订金，我将履行第一部分承诺。”他的话语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在完成一笔交易时的果断与决绝。

他话音未落，房间一侧的墙壁再次滑开，这次露出的是一个更加复杂的装备架。上面整齐悬挂着几套灰黑色的、闪烁着微弱能量光泽的紧身作战服，旁边还有数柄造型流畅、枪身嵌着幽蓝能量核心的枪械，以及几个小巧的多功能战术背包。

“自适应匿踪作战服，能一定程度扭曲生物感知和能量扫描，并提供基础防护。‘脉冲’系列能量手枪，对生物组织和能量实体都有不错的效果，操作简单。背包里有浓缩营养剂、医疗胶、基础工具以及…一张标注了安全路径和出口的电子地图。”观察者介绍道，语气如同介绍货架上的商品，“这些应该能显着提升你们的生存能力和行动效率。”

老猫、山鹰和铁砧看着那些明显比守夜人制式装备先进不止一代的武器和装备，眼中都流露出震撼与渴望。在绝境中，这些东西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白鸦则更加警惕，她看向观察者：“这些东西…也包括在交易里？”

“当然，这是‘安全离开路径’的一部分保障。”观察者理所当然地说，“请尽快更换装备，我们时间不多。”他指了指投射画面中那些正在加速构建血色符文阵的红袍人。

不需要更多催促，生存的本能压倒了对装备来源的疑虑。老猫三人立刻上前，迅速而专业地挑选、更换作战服，检查武器。作战服贴身而富有弹性，穿上后仿佛第二层皮肤，活动毫无滞碍，而且似乎能调节体温，带来一丝舒适感。能量手枪入手沉重，但握感极佳，简单的能量指示器显示着满格状态。

白鸦也为自己挑选了一套，并将一套相对小码的和林风需要的医疗物资一起拿了过来。

林风在白鸦的帮助下，艰难地脱下破损污秽的外衣，换上那套灰黑色的作战服。作战服内部似乎有细微的生物电流刺激着他脆弱的肌肉和神经，带来轻微的麻痒感，但确实让他的身体感觉支撑力强了一些。然而，灵魂深处的虚弱和创伤，却不是外物能够轻易弥补的。

在他换上作战服，试图将巫祝碎片和判官笔等紧要物品放入战术背包时，观察者再次开口，目光落在林风身上：

“林风掌柜，按照契约第一条，现在，我需要收取第一次‘观察记录’的权限。”

林风动作一顿，抬起头：“现在？记录什么？”

“一次‘高价值’交易的完整过程。”观察者平静地陈述，“你之前以‘破誓之牙’引爆金属桶，间接制造混乱，可以视为一次利用‘外部资源’达成的、影响局势的‘广义交易’。虽然未直接经由源初契账，但其中蕴含的‘代价’（承担释放畸变体的风险）与‘回报’（创造逃生机会）的逻辑清晰。我需要记录你回忆并复现此次‘交易’决策时，灵魂与规则层面的完整波动。”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细微的、如同银色丝线般的光束，从他指尖延伸而出，轻柔地飘向林风的眉心。

“放松，不要抵抗。这只是记录，不会伤害你，也不会窃取你的记忆或力量。”观察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难以抗拒的安抚力量。

“林风！”白鸦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老猫等人也紧张地看着。

林风看着那缕越来越近的银色丝线，心脏紧缩。他能感觉到，这丝线连接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极其精密的规则力量。抗拒？对方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契约已立…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内耗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灵魂本能的排斥，闭上了眼睛。

银色丝线轻柔地触碰到了他的眉心，恰好点在那枚黯淡的古老契约烙印之上。

没有疼痛，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仿佛灵魂被置于放大镜下的、无所遁形的洞察感。

那银色丝线如同最灵敏的传感器，忠实地捕捉、记录着他意识中关于之前决策的每一个细节：感知金属桶异常时的灵光一闪，对“破誓之牙”与桶内物质可能产生反应的推断，权衡风险与收益的瞬间挣扎，最终下达指令时的决绝…以及，这个决策背后所承担的“代价”——释放未知恐怖的风险，以及最终导致“破誓之牙”遗失的后果。

这一切思绪、情感、风险权衡的过程，都被那银色丝线以一种超越语言的方式，清晰地“读取”并“记录”了下来。林风甚至能“感觉”到，这些信息被压缩、编码，化作一串复杂无比的、流动的银色符文，顺着那缕丝线，流回了观察者的指尖，最终没入他体内，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

银色丝线收回，那种被洞察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一阵强烈的虚弱和眩晕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这种“记录”本身，似乎也消耗了他本就可怜的精神力。

观察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一次记录完成。很独特的决策逻辑，充满了…临机应变的创造性。期待你后续更正式的交易表现。”他的语气，仿佛一个收藏家刚刚入手了一件有趣的藏品。

白鸦立刻上前扶住林风，看向观察者的眼神更加冰冷。老猫等人也围了过来，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林风瞬间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你对他做了什么？”老猫沉声问道，语气不善。

“履行契约，仅此而已。”观察者不以为意，他抬手再次操作界面，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亮起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由无数复杂几何光纹构成的圆阵。“通往母巢外围b-7区废弃排污口的传送阵已经准备就绪。那里相对安全，距离归一会主要活动区域较远，按照地图指引，你们有三成把握可以避开巡逻，抵达样本库外层隔离墙。”

三成把握！这个概率低得让人心沉。

“不能再高了吗？”铁砧忍不住问道。

观察者摇了摇头：“归一会已经提高了警戒等级，并且…‘秩序残渣’（前首席）的活动也因核心的湮灭而变得更具攻击性和不可预测性。三成，已经是计算了你们新装备优势后的最优解。”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关于林正阳先生的情报和归一会仪式的详细信息，我已经输入了电子地图的加密存储单元，需要林风掌柜的灵魂波动才能解锁阅读。这，算是交易的第二部分预付款。”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急促的警报声，这声音如同被惊扰的巨兽在怒吼，让人的心脏都不禁为之一颤！

与此同时，投射画面中的景象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那血色符文阵的光芒还只是微弱地闪烁着，但此刻却骤然变得异常刺眼，仿佛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激发。而阵法中央的“破誓之牙”更是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

紧接着，一道血红色的光束从“破誓之牙”中激射而出，如同探照灯一般，开始缓慢地扫过周围的通道墙壁。这道光束所过之处，墙壁上的砖石都被映照得一片猩红，仿佛整个通道都被鲜血染红了一般。

“定位开始了！他们比预计快了五分钟！”白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传送启动需要十五秒充能！立刻进入传送阵！”观察者的声音虽然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了一些，显然情况已经变得十分紧迫。

时间紧迫，容不得丝毫犹豫！老猫和山鹰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一左一右架起了状态极差的林风。林风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全靠老猫和山鹰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

铁砧见状，连忙紧跟在他们身后，而白鸦则手持枪械，警惕地断后。五人脚步匆匆，迅速地踏入了地面上那个光芒越来越盛的传送阵中。

复杂的几何光纹如同活过来般，沿着他们的脚踝向上缠绕，一股强大的空间能量开始汇聚，让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的波纹。传送即将启动！

然而，就在传送光纹即将达到最亮点的前一刻——

投射画面中，异变陡生！

那名手持水晶球的红袍主祭，似乎通过血色光束的反馈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透过水晶球仿佛能穿透空间的、燃烧着狂热的眼睛，竟然…直直地“望”向了观察点投射画面的“视角”！

“找到你了！藏头露尾的老鼠！”主祭发出一声沙哑的厉啸，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球砸向地面！

“啪嚓！”

水晶球碎裂，里面蕴含的庞大能量与血色符文阵瞬间共鸣！阵法光芒暴涨，那扫描的血色光束不再漫无目的，而是如同有了生命般，猛地凝聚成一股，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撕裂空间般恐怖波动的暗红色能量箭矢，无视了物理距离的阻碍，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狠狠地…撞向了观察点所在的方位！

不是攻击实体，而是针对空间坐标的干扰与打击！

“不好！是空间锚定干扰！”观察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凝重！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嗡——！！！”

整个观察点房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银白色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头顶的冷光灯疯狂闪烁，悬浮的操作界面数据流乱窜，变得极不稳定！

地面上的传送阵，光芒瞬间变得明灭不定，极其不稳定！那些缠绕上林风五人的光纹剧烈扭曲、抖动，仿佛随时可能崩溃！一股强大的、混乱的空间撕扯力作用在五人身上，让他们感觉身体仿佛要被五马分尸！

“传送阵不稳定！能量过载！”白鸦惊呼，她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挤压、位移！

老猫和山鹰死死抓住林风，自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呻吟。铁砧更是闷哼一声，差点被甩出传送阵范围！

“强行稳定！坐标修正！”观察者双手急速在紊乱的操作界面上点击，一道道银色的符文从他手中打出，注入传送阵，试图平复那狂暴的空间乱流。

然而，外界那股暗红色的空间干扰能量极其顽固且强大，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冲击着传送阵的稳定结构！

“不行！干扰太强！原定坐标无法维持！”观察者快速说道，他的语速极快，“只能进行随机偏移传送！落点无法保证！做好准备，可能会遭遇空间撕裂！”

随机传送？！落点无法保证？！还可能遭遇空间撕裂？！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这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深渊！

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留在原地，等观察点被彻底锁定，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走！”林风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观察者眼中银光一闪，不再试图完全稳定阵法，而是将最后一股力量注入，强行推动传送完成！

“嗡——轰！！！”

传送阵的光芒在极不稳定的状态下，猛地收缩，然后如同超新星般爆发！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在意识被白光彻底淹没的前一刹那，林风似乎看到，在那狂暴的空间乱流缝隙之中，隐约闪过了一幅极其短暂、却让他灵魂颤栗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尽的、灰蒙蒙的虚无空间，一座由苍白巨石垒成的、古老破败的祭坛静静悬浮。祭坛中央，插着一柄…布满了暗红色锈迹、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悲伤气息的……巨大断剑！

而断剑的旁边，似乎…蜷缩着一个模糊的、穿着熟悉旧中山装的……背影？！

爷爷？！

强烈的眩晕、失重感，以及空间被强行扭曲、撕扯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林风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都要在这狂暴的旅程中被碾成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砰！砰！砰！哗啦——！”

一连串沉重的撞击声和杂物滚落的声音响起。

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的剧痛让林风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里带着血丝。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湿漉漉的地面上，周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污水腥臭和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头顶是低矮的、布满了粗大锈蚀管道的穹顶，滴滴答答地渗着浑浊的水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某个出口方向透来一丝微光，以及管道缝隙中一些散发磷光的苔藓提供照明。

这里似乎是一条废弃已久的大型排污管道深处。

“咳咳…老猫？山鹰？铁砧？白鸦？”林风挣扎着想要坐起，声音虚弱地呼唤。

“在这…”

“没事…”

“妈的，骨头快散了…”

旁边传来几声闷哼和回应。

借助微弱的光线，林风看到老猫、山鹰和铁砧都摔在不远处，正龇牙咧嘴地试图爬起来，身上的新作战服沾满了污秽，但似乎起到了很好的缓冲和保护作用，没有增添新的严重伤势。

白鸦则半跪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手中紧握着能量手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她看起来状态最好，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我们…这是在哪？”铁砧捂着依旧剧痛的胸口，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茫然地问道。

白鸦抬起手腕，操作着战术背包上附带的小型环境扫描仪，屏幕上的数据快速滚动，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根据残留的空间坐标反馈和环境特征对比…我们还在母巢内部，但…这里不是b-7区排污口。”

“不是预定地点？那是哪里？”老猫心中一紧。

“坐标混乱…无法精确定位。”白鸦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扫描显示，这里是…样本库深层废弃处理区，代号‘锈蚀峡谷’的边缘地带。根据观察者提供的资料…这里是‘秩序残渣’（前首席）频繁活动的…高危区域之一！而且，距离归一会某个已知的…中型祭祀点，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随机传送，竟然把他们送到了比原定计划危险十倍不止的区域！前有狼，后有虎！

林风的心也沉了下去，但他脑海中更萦绕着传送最后时刻看到的那幅短暂画面——灰蒙空间，古老祭坛，断剑，以及那个模糊的背影…

那是真实，还是空间撕裂导致的幻觉？

如果是真实…那祭坛和断剑是什么？那个背影…真的是爷爷吗？他所在的那个“寂静区”，难道就是那片灰蒙空间？

就在他心神激荡、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间，他怀中的战术背包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滴”声。这声音虽然很微弱，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摸背包，打开拉链，取出了那个存储着观察者情报的电子地图设备。就在他打开设备的瞬间，屏幕自动亮起，一行红色的、不断闪烁的警告文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接近！”

这行文字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定睛一看，紧接着下面又出现了两行字：

“识别特征：‘秩序残渣’- 德里克博士！”

“警告：预计接触时间…三分钟！”

看到“德里克博士”这个名字，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德里克博士，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与“秩序残渣”有着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