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典当 第100章 白衣观察者与命运的岔路

通道内，原本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一般。然而，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个身影仿佛是从黑暗的阴影中被裁剪出来的一般，他身上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在周围锈蚀、污秽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是在这黑暗的世界里突然绽放出的一朵洁白的花朵。

他的上半张脸被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面具上流淌着冰冷的光泽，让人无法窥视到他真实的面容。然而，透过面具下方露出的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却能感受到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和戏谑。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闲适得如同漫步在自家的庭园之中，与林风五人那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他们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精彩，真是精彩啊。”他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和赞赏。

“利用‘诅咒’来引爆那些‘残次品’，驱狼吞虎，绝境求生。林风掌柜，你的这一手，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林风的认可，但同时也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图。

温和悦耳的男声在通道内回荡着，宛如春风拂面般轻柔，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和掌控力。这声音仿佛来自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对世间万物都有着透彻的了解和洞察。

当这道声音响起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过去。他们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通道的尽头，被阴影所笼罩，让人难以看清其真实面目。然而，那道目光却如同闪电一般，瞬间穿透了黑暗，直直地落在了林风身上。

那是怎样的一道目光啊！它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够轻易地剥开人的皮肉，直抵灵魂深处的秘密。被这道目光注视着，林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一旁的老猫、山鹰和铁砧也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的威力，他们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原本就受伤不轻的身体更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挣扎着摆出防御的姿态，将林风护在更后方，生怕这个神秘人会对林风不利。

这个神秘人的出现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他的气息深不可测，让人完全无法捉摸。仅仅是站在那里，他所散发出的压力就已经让老猫等人感到窒息，这种压力甚至不亚于他们面对“前首席”德里克博士时所感受到的！

白鸦紧紧握住手中的幽蓝短刃，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挡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的面甲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神秘人，声音冰冷地问道：“你是谁？‘观察者’又是什么意思？”

银色面具下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笑意的呼气。

“名字只是代号，你们可以叫我‘观察者’，或者…‘记录员’。”他微微摊手，动作优雅，“至于我的工作…正如字面意思，观察、记录这座‘母巢’内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情。比如，你们刚刚那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绝境反击战。”

他的话语轻松，却让众人心底寒意更甚。他们之前的所有挣扎、搏杀，难道都在此人的“观察”之下？

林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和**的双重剧痛。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那个白衣观察者。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敌意散发，但正是这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源初契账依旧沉寂，无法提供任何判断，但眉心的古老契约烙印，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辨明的…悸动？不是警告，也不是吸引，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对方是与“契约”相关领域的存在？

“你…一直看着？”林风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一丝质问。

“从你们与‘秩序残渣’（指前首席）的第一次遭遇，到深入核心，以奇策重创‘源核’（指潘多拉之血），再到方才金蝉脱壳…是的，我都在。”观察者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得不说，林风掌柜，你对于‘规则’和‘代价’的理解与运用，虽然稚嫩，却充满了…令人惊叹的灵性。尤其是最后那份‘逆命之契’，将诅咒作为‘赠礼’…天才般的构想，尽管代价惨重。”

他连“逆命之契”都知道！众人心中巨震。这意味着他不仅旁观，甚至可能“听”到了林风订立契约时灵魂层面的低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猫强忍着伤势带来的眩晕，沉声喝道。他本能地不信任这个神秘人。

观察者的目光转向老猫，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弯了弯：“不必如此戒备，守夜人先生。如果我对你们有恶意，你们现在已经是‘母巢’养分的一部分了。”

他的视线再次回到林风身上，那目光变得认真了些许：“我出现在这里，是看到了值得投资的‘可能性’。林风掌柜，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灵魂本源受损，**濒临崩溃，依靠那点残存的巫祝生机，不过是杯水车薪。你的同伴们，也同样需要紧急救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我可以提供你们急需的东西——安全的庇护所，治愈伤势的药剂，甚至…关于你爷爷林正阳，以及外面那些‘归一会’疯子更深入的情报。”

爷爷！林风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你知道我爷爷？！”林风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颤抖。

“略知一二。”观察者微微颔首，“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掌柜。他的失踪，以及他与这‘母巢’，与‘归一会’之间的牵扯，远比你现在了解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他话锋一转，指向通道深处：“这里并非谈话之地，残余的‘清道夫’和那些可能侥幸逃脱的红袍老鼠，随时可能循着气味找来。我在附近有一个临时的、绝对安全的‘观察点’。在那里，我们可以进行一场…相对平等的对话。”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白鸦冷冷地打断，“一个藏头露尾、自称观察者的人？”

观察者似乎对白鸦的质疑并不意外，他轻笑一声：“这位…‘深潜者’小姐，你们现在的情况，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依靠你们自己，能带着一个重伤濒死的掌柜和两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守夜人，穿过危机四伏的母巢外围，找到出路吗？或者说，你们愿意赌一赌，是我这个未知的存在更危险，还是外面那些确定想要你们命的畸变体和狂信徒更危险？”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众人心中残存的侥幸。现实的确如此残酷。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寸步难行。

观察者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而且，我对林风掌柜的‘投资’意向，是建立在互利基础上的。我需要的，并非你们的生命或者灵魂，而是一些…更具‘价值’的东西。比如，信息，或者在未来某个时刻，一个‘力所能及’的协助承诺。这很符合典当行的规矩，不是吗，林掌柜？”

他将问题抛回给了林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风身上。这个决定，关乎所有人的生死。

林风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看着同伴们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守护他的样子，看着白鸦眼中那深藏的疲惫与决绝，再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力。

他没有选择。

至少，眼下没有。

这个观察者神秘莫测，但其展现出的姿态和话语，确实指向了一条可能的生路，一条能获取关键信息（关于爷爷）的道路。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带路…”林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神死死盯着观察者，“但如果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放心，诚信是交易的基础。”观察者优雅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我来，注意脚下，这里的结构…并不总是那么稳定。”

他转身，向着通道的一个岔路走去，步伐依旧从容。

白鸦与老猫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无奈。白鸦深吸一口气，再次背起林风。老猫搀扶起山鹰，铁砧咬着牙，捂住胸口跟上。

一行人，跟着那抹显眼的白色身影，沉默地行走在昏暗破败的通道中。观察者对路径似乎极为熟悉，他带着他们绕过几处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出危险能量波动的区域，穿过一道需要特定频率能量脉冲才能开启的隐蔽闸门，最终来到了一面看似完全由锈蚀金属构成的墙壁前。

观察者伸出手指，在墙壁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按特定顺序轻轻敲击。

“嗡…”

一声低鸣，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与外界环境截然不同的空间。

门后是一个大约三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由某种光滑如镜的银白色金属构成，散发着柔和而均匀的冷光，纤尘不染。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臭氧味，完全隔绝了外面那股甜腻的腥气。房间内陈设简洁，只有几张符合人体工学的金属座椅，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不断流淌着复杂数据流的半透明操作界面，以及靠墙摆放着的一个类似医疗舱的装置。

这里的技术水平，显然远远超过了这个废弃样本库应有的层次，甚至比白鸦所在的“深潜者”部队的装备更加先进。

“欢迎来到我的临时观察点。”观察者率先走入，姿态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这里绝对安全，屏蔽一切外部探测和能量干扰。你们可以暂时放松了。”

进入这个空间，老猫等人确实感觉到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来自母巢的无形压力和精神干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洁净”与“隔离”感。

白鸦将林风小心地放在一张椅子上，依旧警惕地站在他身边，目光扫视着这个高科技空间，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观察者没有在意他们的警惕，他抬手在空中那半透明界面上轻点几下。房间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了一个小型储藏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支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药剂和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品。

“高效细胞活化剂与神经修复凝胶，对你们的伤势有好处。”观察者指了指那些药剂，“请自便，放心，没有毒，也没有任何追踪或者控制成分。这只是我表达诚意的小小礼物。”

老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取出了药剂。他先给自己注射了一支，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在体内扩散，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疲惫感也得到缓解。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然后将药剂分给山鹰和铁砧。

白鸦也拿起一支，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递给了林风。

林风没有拒绝，他现在急需任何可能恢复力量的东西。将冰凉的药剂注入静脉，一股比守夜人营养剂更加精纯、温和且高效的能量迅速涌向四肢百骸，不仅**上的伤痛在缓慢修复，连灵魂的疲惫和灼痛感也似乎减轻了一丝！这药剂的效果，好得惊人！

观察者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他看向林风，语气变得正式了一些：“那么，林风掌柜，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谈谈交易了？”

林风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生机，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他直视着观察者：“你说你知道我爷爷的事。”

“是的。”观察者点头，“林正阳先生，前任阴阳典当行掌柜。大约在一年前，他主动切断了与典当行的深层联系，孤身潜入这座‘零号生态样本库’。”

主动潜入？林风心中一震。爷爷不是失踪，是主动进来的？

“他的目的，”观察者继续道，“是为了调查‘归一会’利用‘潘多拉之血’进行的某种终极仪式，以及…寻找彻底净化或者说‘封印’这种源质的方法。他怀疑，‘归一会’的最终目的，并非简单的制造混乱，而是试图利用‘潘多拉之血’的特性，结合某种古老的禁忌契约，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地上神国’。”

地上神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野心太过骇人听闻！

“我爷爷…他现在在哪里？”林风急切地追问。

观察者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很遗憾，在三个月前，他深入核心区域，试图接触‘源核’本体后，我就失去了他的确切信号。他最后出现的位置，是‘源核’所在的祭坛下方，一个连我的观测设备都难以完全渗透的…‘寂静区’。”

失落感瞬间攫住了林风的心脏。三个月前…寂静区…

“他…还活着吗？”林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无法确定。”观察者的回答很谨慎，“‘寂静区’屏蔽了大部分能量和生命信号。但以林正阳先生的实力，生存的可能性…并非为零。这也是我认为你身上存在‘可能性’的原因之一。”

他顿了顿，补充了更具冲击力的信息：“而且，根据我的观测，‘归一会’最近的活动异常频繁，他们似乎在筹备一场规模空前的血祭，目标很可能就是利用‘母巢’核心湮灭后残存的庞大能量，以及…你。”

“我？”林风瞳孔收缩。

“没错。”观察者肯定道，“你身上同时具备典当行掌柜的‘契约权柄’、巫祝的‘净化碎片’，以及…重创‘源核’的‘因果’。对‘归一会’而言，你是极其特殊且珍贵的‘祭品’或者…‘钥匙’。他们不会放过你。事实上，你们之前遭遇的那队红袍人，很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先遣队。”

房间内一片死寂。压力再次如山般压下。

信息量巨大，让林风一时难以消化。爷爷生死未卜，归一会目标直指自己，内外交困。

“你说的交易…具体内容是什么？”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归核心。

观察者身体微微前倾，银色面具反射着冷光：“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条安全离开‘母巢’的路径，并提供足以让你们伤势稳定、甚至部分恢复的资源。同时，我会共享我所掌握的，关于‘归一会’仪式地点、规模以及部分核心成员的情报。”

“代价呢？”林风直接问道。

“代价是…”观察者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第一，你需要允许我，在你的许可下，‘观察’并‘记录’你未来使用源初契账进行三次‘高价值’交易的完整过程。我不会干涉，只是记录。”

记录交易过程？这要求听起来古怪，但似乎…并非不能接受？林风心中警惕，这背后肯定有更深的目的。

“第二，”观察者继续道，“在未来，当我需要的时候，你需以个人身份，在不违背你自身核心原则和典当行基本规则的前提下，为我完成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件事的具体内容，届时我会告知，并保证其‘代价’与‘回报’符合典当行的等价交换原则。”

一个未来的、内容不明的承诺！这比第一个条件更加危险！谁也不知道对方将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这不可能！”白鸦立刻出声反对，“一个空头支票式的承诺，风险太大！”

老猫也沉声道：“我们无法相信你未来的要求会是什么。”

观察者似乎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道：“风险与机遇并存。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离开这里的概率低于10%，林风掌柜被归一会找到并用作祭品的概率超过90%。而我的要求，并未触及你们的根本，甚至承诺会遵循‘等价交换’。”

他看向林风：“选择权在你，林掌柜。是接受我的条件，获得喘息之机、情报支持，以及救回你爷爷的一线希望？还是拒绝，带着你的同伴，用你们残存的力量，去赌那渺茫的生机？”

林风陷入了巨大的挣扎。

接受，意味着将未知的风险背负上身，将未来的部分自主权交予这个神秘莫测的观察者。

拒绝，则几乎是拖着所有关心他、保护他的人一起走向绝路。

他看着白鸦眼中的担忧，看着老猫三人伤痕累累却依旧坚定的身影，想着生死未卜的爷爷，想着那试图创造“地上神国”的疯狂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的、代表着生命与可能的翠绿生机。

就在他即将做出决断的瞬间——

观察者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他抬手在空中界面一点，一个监控画面被放大投射到空中。

画面中，赫然是之前他们逃离的那个中转站外围通道！而此时，通道内聚集了更多的红袍人！他们正在清理战斗痕迹，并且……布置着一个散发着强烈空间波动的小型、却极其复杂的血色符文阵！ 阵法的中央，悬浮着一件物品——那正是白鸦遗失的、布满裂痕的“破誓之牙”！

一个身着更为华丽、气息远超之前那名祭司的红袍主祭，正站在阵法前，他的身影在红色长袍的映衬下显得庄重而威严。他手中捧着一个水晶球，那水晶球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

在水晶球内，隐约浮现出林风模糊的影像，仿佛他正被某种神秘力量所笼罩。这影像虽然模糊，但仍能让人感受到林风的存在，他似乎正处于一个未知的空间之中。

“定位仪式……”观察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他紧盯着水晶球，眉头微皱，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感到担忧。

“他们比我想象的更快。”观察者继续说道，“他们利用‘破誓之牙’上残留的、与你力量碰撞过的气息，进行反向追踪。这种方法虽然复杂，但却非常有效。最多半个小时，他们就能锁定这个观察点的大致范围。”

听到这里，林风心中的压力瞬间达到了顶点。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林风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与观察者交汇，眼中原本的迷茫和挣扎都在这一刻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观察者，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接受你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