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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华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救急

作者:清韵公子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0-24 10:38:50

远处黑暗中,骤然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

这声音初时细密如雨打芭蕉,旋即变得沉重如擂战鼓,由远及近,踏碎了山野间最后的宁静。马蹄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前蹄落、后蹄起,三十七骑竟踏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这绝非太平道那些乌合之众杂乱无章的奔袭,也非黄巾残部散兵游勇的喧嚣,而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精骑才有的节奏!

孙宇强提几乎涣散的精神,五指收紧,青筋暴起的手指死死握住倚天剑柄。他目光如电,穿透沉沉夜幕,锐利地投向声音传来的西北方向。只见数十骑黑影如离弦之箭,冲破层层夜色,马蹄踏碎荒草,溅起漫天尘土。

当先两骑,在朦胧月色下显得尤为醒目。

左侧那员将领,年约四旬,面如重枣,在夜色中仍隐隐泛着赤光。颌下微须根根如戟,随着疾驰在风中颤动。他生得豹头环眼,眉骨高耸,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如同两颗寒星。此人手持一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长柄马槊,刀背厚达寸余,刀锋在月光下流转着暗沉的血色。虽未披甲,只着一身玄色劲装,但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沙场悍将气息,已如实质般扑面而来,令周遭空气都为之一肃。正是南阳黄忠。

右侧那位,则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士子。他身着蜀锦裁制的深衣,领口袖缘以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悬着和田白玉佩,随着马背起伏叮咚作响。面容与蔡之韵有六七分相似,都是那种世家大族精心养育出的俊秀,只是眉宇间更多了几分身为嫡子的矜骄与此刻难以掩饰的焦灼。纵是深夜疾驰,他的发髻依旧一丝不苟,冠缨随风飘扬,正是蔡讽嫡子蔡瑁!

“府君!果真是您!”

距离尚有十余丈,蔡瑁便猛地勒紧缰绳。那匹通体雪白的河西骏马长嘶人立,前蹄尚在空中踢踏,他已迫不及待地滚鞍下马,动作虽显仓促却仍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韵律。他快步冲到孙宇面前,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冠,脸上满是劫后余生般的激动与深切的忧虑:

“听闻北面动静巨大,火光冲天,金铁交鸣之声传遍四野!家父在宛城坐立难安,忧心如焚,特命瑁与汉升将军,率家中仅有的三十七骑部曲,连夜出城,前来接应!”

他语速极快,目光飞快地扫过孙宇满身的血迹、破损的袍服,以及那张在月光下苍白如纸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幸好…幸好赶上了!若是再迟片刻…”

说到这里,蔡瑁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搀扶,却又碍于礼数停在半空,只能焦灼地搓着双手。

然而此刻,孙宇心中猛地一沉。

不是因为蔡瑁的到来,而是因为这份近乎诡异的“精准”!

他这一路从八公山潜行至此,昼伏夜出,专拣荒僻小径,时而涉水溯溪,时而穿林越壑,凭借《流光剑典》对气机流转的敏锐感知和对反追踪的精湛造诣,便是宗仲安那等天道高手和太平道那些熟悉地形的游侠,也需要花费偌大力气搜寻追踪。而蔡家,这个以经营田庄、结交士人着称的南阳着姓,是如何在这茫茫黑夜、错综复杂的百里山野中,如同亲眼目睹般精准找到他这最后藏身之所的?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理智。

蔡瑁何等精明,立时捕捉到孙宇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虑与审视。他连忙解释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与诚恳:

“府君勿疑!是家中…家中安插在太平道内部多年的眼线,拼着暴露的风险,冒死传出消息,言及宗仲安与张曼成残部在此方向布下三重埋伏,欲对府君行不轨之事。家父闻讯,心急如焚,这才不顾郡中非议,命我等星夜来援!”

一旁的于吉,此刻却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机巧,他手中拂尘微微一摆,声音平和如深潭之水,清晰地传入孙宇耳中,却未惊动旁人:

“府君不必多虑。荆州蔡氏,自前汉昭帝时便扎根南阳,历两百年经营,其势力盘根错节,千丝万缕,渗透州郡各个角落。有如此能耐,实不足为奇。”

老道目光深邃,望着远处黑暗中隐约的山峦轮廓:

“以其家族遍布荆州各郡县的产业、商铺、庄园为依托,构建的眼线网络,未必就比太平道那等草莽组织逊色。太平道暗中往此方向大规模调动人手,粮草转运,马匹聚集,如此明显的动向,岂能完全瞒过这些地头蛇的耳目?”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洞悉世情的淡然:

“既然能察觉到太平道的异动,顺藤摸瓜,结合地形、时间和各方消息,推断出府君您可能被困的大致区域,对蔡家而言,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

孙宇闻言,目光微闪,心中的疑虑稍减,但对蔡家潜藏的实力与在这南阳郡内无孔不入的影响力,却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这绝非仅仅是一个富庶的士族那么简单,其背后隐藏的能量,恐怕远超他这位新任太守的想象。

蔡瑁见孙宇神色稍霁,这才松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脸上忧色却更重:

“府君,情况实在不妙!据可靠消息,荆州境内的黄巾残匪,听闻张曼成在此现身,又有太平道串联,颇有死灰复燃之势!各地蛰伏的贼寇都在暗中串联!”

他指着北方黑暗的山影,语气急促:

“那张曼成自去岁主力被左中郎将皇甫嵩击溃于宛城西郊后,便如丧家之犬,率千余残部流窜于伏牛山与桐柏山之间,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此时定然是与南宫晟等太平道妖人沆瀣一气,欲对府君行那不轨之事!”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孙宇的衣袖:

“府君!此地凶险,绝非久留之所!还请速速随我等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宛城再从长计议!”

孙宇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这笑意浸透了疲惫与无奈。

自正月从帝都洛阳返回南阳,至今已近六月。这近半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无一日安宁。不是遭遇太平道层出不穷的刺客暗杀,便是面对黄巾军各股残部的围追堵截。朝堂上的明枪,江湖中的暗箭,早已将这具身躯摧残得千疮百孔。

若是全盛时期,内力充盈如江河奔涌,精神完足似皓月当空,莫说是南宫晟、张曼成之流,便是那张宝、乃至宗仲安亲至,他凭借手中这柄倚天剑与《流光剑典》之精妙,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何曾会将这等阵仗放在眼内?

然而此刻——

他微微阖目,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几乎枯竭的内力,经脉中宗仲安那道掌力残留的阴寒气息依旧如同万千细针在不断攒刺。长时间的奔波、饥饿、失血,让阵阵眩晕与虚弱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最后的意志。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此刻莫说三五成,便是能勉强发挥出一二成,都已是侥天之幸!

就在蔡瑁话音刚落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庞大、冰冷、充斥着无情杀意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又似九天银河决堤倾泻,毫无征兆地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这气息瞬间凝实如铁壁,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彻底淹没、锁死!气息之强,之凛冽,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月光在这威压下都显得扭曲模糊。

宗仲安!他终究还是追了上来!而且这一次,其气势似乎更加凝练,更加…志在必得!仿佛猫戏耗子般的耐心已经耗尽,要施展雷霆手段,终结这场漫长的追杀!

“嘶律律——!”

蔡瑁带来的那三十七骑河西骏马,首先承受不住这天威般的恐怖压迫。这些平日里冲锋陷阵、见惯刀光剑影的战马,此刻竟如同见到了天敌,齐齐发出惊恐绝望的悲鸣,人立而起!马眼圆瞪,布满血丝,涕泪横流!马蹄疯狂乱踏,溅起碎石尘土,任凭那些久经沙场、武艺精熟的蔡氏部曲如何呵斥、拉扯缰绳,也根本无法控制!

马背上的骑士们,虽然多是蔡氏精心培养、经历过战阵的部曲私兵,不乏悍勇之辈,但此刻一个个也是面色煞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内衫,顺着额角鬓边涔涔而下。他们握兵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节发白,牙关紧咬,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他们可以面对千军万马的冲锋,可以血战沙场马革裹尸,但何曾见识过这等仅仅凭借虚无缥缈的“气息”,就能让百战精锐心胆俱裂、未战先溃的场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力”的认知范畴!

蔡瑁本人更是首当其冲!

他虽出身顶级士族,见过朝堂风云,经历过官场倾轧,精通士林清议,自诩胆识过人,但何曾直面过这等纯粹由绝世武力带来的、近乎天地之威的恐怖杀机?他只觉呼吸骤然困难,胸口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仿佛被一只无形却力大无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咽喉,连一丝气息都难以吸入。浑身血液似乎都要在这极寒的杀意下冻结,四肢冰冷麻木。双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若非及时扶住身旁一块山石,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脸上那点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矜持与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骇然与死灰般的苍白。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只能瞪大惊恐万状的双眼,死死望向那杀气传来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仿佛那里即将走出吞噬一切的魔神。

孙宇眉头紧蹙,感受着那如同万丈海渊般沉重、不断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天道威压,心中一片冰寒。

天道八极。

这已然是超出了凡人认知范畴的存在,每一个名号,都代表着武道乃至某种天地规则的极致。他们的修为之可怕,之可怖,早已不是“人力”所能形容,足以令寻常武者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那是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绝对碾压。

即便是踏入了“流虚”境界的高手,内力化虚,感知天地,气机与外界隐隐交融,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在江湖上堪称一方豪强,开宗立派亦非难事。但在天道八极面前,依旧如同蹒跚学步的稚子面对身经百战的洪荒巨汉,差距如同云泥,难以逾越。

他自己,以及义弟孙原、赵空,还有那位远在辽东、学问武功皆深不可测的至交管宁,皆已臻至流虚境界,放眼天下,已是一流高手。便是郭嘉、陆允等人,虽稍逊一筹,亦是万中无一的难得高手。然而,当初他们六人联手,布下精妙阵法,面对全盛时期、手持九节杖的大贤良师张角,以及那位神秘莫测、来历成谜的王瀚,战局却是一面倒的碾压!任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精妙招式,在那绝对的力量与境界差距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宗仲安这位位列天道八极的恐怖存在,对自己摆明了是不死不休的追杀,手段尽出,步步紧逼。若非于吉这位修为深不可测、底蕴悠长的道家高人始终在身边竭力守护、周旋,以精妙道术和深厚修为一次次化解必杀之局,只怕自己早已不知在这千里归途上,死了多少次!

就在这时——

远处的森林边缘,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处,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然而出。

他并未急速奔驰,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而是脚踏虚空,仿佛空中有着无形而坚实的阶梯,一步一顿,不疾不徐地凌空渡来。夜风吹拂着他洗得发白的葛布深衣,猎猎作响,却吹不乱他一丝鬓发。

正是去而复返的宗仲安!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古井般的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睥睨天下、视众生如蝼蚁的磅礴气势,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盛、都要凝练!那不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铺天盖地,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冻结了空气,扭曲了光线,让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

“孙宇,”

宗仲安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心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天道宣判般的绝对冷漠,

“你的命,到此为止了。”

话音落下,杀机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眼看这场延续了数月、跨越千里的追杀,就要在此地,以最血腥的方式落下终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绝望闭目之际——

“宗道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云外悠然传来,又似在每个人焦灼的心湖中轻轻荡起涟漪。声音不大,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悄然抚平了那令人窒息、几近崩溃的恐怖威压,将那股冻结一切的杀意悄然化解于无形。

众人心神一震,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那座月光倾泻的矮坡顶端,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两道身影。

一人青衫磊落,身形挺拔如修竹,面容俊雅年轻得出奇,仿佛只有二十余岁,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他负手而立,夜风拂动他宽大的袖袍,飘飘然有凌云之姿。腰间悬着一柄古剑,剑鞘呈深蓝色,上有天然形成的、如水波流转、镜光映照般的玄奥暗纹。正是隐居卧龙岗、名动荆襄的水镜先生,司马徽!他目光温润澄澈,如同两泓清泉,此刻正落在踏空而立的宗仲安身上,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看透了世事变迁的淡然笑意。

另一人则是一位中年文士,身着玄端常服,宽袍大袖,气度雍容沉静,面容肃穆,三绺长须在胸前飘拂。虽未携带任何兵刃,但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正气与历经岁月沉淀、名满天下的无形威望散发开来,令人心生敬仰,不敢逼视。正是以品评人物、臧否天下闻名的“月旦评”主持者,许劭许子将!

司马徽目光缓缓扫过场中的狼藉——惊慌失措的人马,满地狼藉的痕迹,以及强撑着重伤之躯、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孙宇,最终那温润而深邃的目光,定格在气息如同深渊般的宗仲安身上。

他微微一笑,声音清朗,在这肃杀的夜色中传开:

“南阳地界,乃光武龙兴之乡,不宜妄动干戈,惊扰黎庶。宗道兄,”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否看在徽与子将的些许薄面上,暂且罢手,化干戈为玉帛?”

宗仲安踏空而立,葛衣在夜风中拂动,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堪称荆州乃至天下士林精神象征的两人,尤其是目光在司马徽腰间那柄“水镜”剑上停留刹那,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首次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的神色。

他清晰地感应到,司马徽那看似年轻的身躯之下,隐藏的气息竟如浩瀚深海,无边无际,难以测度!而一旁的许劭,虽不以武道修为着称于世,但其人所代表的清流声望、以及背后可能牵扯的整个士林集团的潜在力量,即便是他这位超然物外的天道八极,亦不能完全忽视。

场面,因这两位重量级不速之客的骤然降临,瞬间变得微妙而复杂起来。肃杀之气虽未完全消散,却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激荡起层层难以预料的涟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踏空而立的葛衣宗师,与坡顶之上青衫磊落的年轻隐士之间。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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