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个病人需要从周逸尘手上转到赵林那边继续观察。
周逸尘拿着病历夹,直接走进了隔壁办公室。
赵林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停下了笔。
“赵医生,十三床的病人,情况稳定了,今天转给你。”周逸尘把病历夹放到他桌上。
其实十三床本来就该由赵林管,只是赵林之前被停职,李志国才让周逸尘接手的。
现在赵林回来了,这一床位自然要还给他。
“急性胆囊炎,术后恢复良好,这是这几天的病程记录和观察要点。”
周逸尘的态度公事公办,客观又专业。
赵林没说话,伸手拿过病历夹,快速地翻看着。
周逸尘写的病历,字迹工整,逻辑清晰,让人一看就懂。
“知道了。”
过了半晌,赵林才吐出这三个字,依旧没抬头。
“好,那辛苦了。”
周逸尘说完,也不多停留,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他一走,赵林才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神很复杂。
他捏着手里的病历夹,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他本以为周逸尘会给他难堪,或者至少会有些冷嘲热讽。
可对方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随风散了一样。
这种完全被无视的感觉,比吵一架还让他难受。
办公室外,康健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他看着周逸尘走回座位,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
这小子,年纪不大,这份心胸和气度,倒是不简单。
有些事,得靠他们自己去磨合。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相处方式,他一个老头子,掺和进去反而不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科室里的气氛,因为赵林的回避,始终有些不冷不热。
这天上午查房,查到十六床的时候,李志国停下了脚步。
十六床的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阑尾炎手术,术后恢复一直不太好,人没什么精神,还断断续续地发着低烧。
负责这个病人的是赵林。
“还是烧?”李志国皱着眉,翻了翻病历。
“用了两天抗生素,效果不明显,还是三十七度八左右。”赵林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把病人的情况又详细说了一遍,检查结果都正常,就是找不到发烧的原因。
李志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查体再仔细点,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他敲了敲病历夹,语气严肃。
“是,主任。”赵林点头应下。
队伍继续往前走。
周逸尘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个病人。
面色有点发黄,嘴唇颜色也淡,舌苔看着有些厚。
他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赵林一头扎进隔壁,没再出来。
到了中午,康健民他们都去食堂吃饭了,周逸尘没急着走。
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看见赵林办公室的门还关着。
他想了想,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赵林有些烦躁的声音。
周逸尘推开门。
赵林正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专着,眉头紧锁,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显然是没什么头绪。
看见进来的是周逸尘,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戒备。
“有事?”
“赵医生,”周逸尘的语气很平和,“关于十六床的病人,我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想跟你探讨一下。”
他没有用指教或者建议这样的词。
而是用了探讨。
这让赵林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你说。”他靠在椅子上,没起身,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周逸尘也不在意,直接走了进去,把门虚掩上。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刚才查房的时候,看了眼那个病人。”
“感觉他除了低烧,精神也很差,胃口也不好。”
赵林没说话,听着。
这些都是病历上写了的。
“我没给他把脉,但看他的舌苔,有点白,也有点厚腻。”周逸尘斟酌着用词。
赵林听见舌苔两个字,眼皮跳了一下。
他们西医,很少会去关注这个。
“赵医生,我就随便一说,”周逸尘的语气很诚恳,像是在和一个同事正常地交流病例,“你看,他这个情况,会不会有点……湿困脾胃的意思?”
湿困脾胃。
这四个字,像是钥匙一样,一下子捅开了赵林脑子里那扇堵住的门。
他学医的时候,也学过中医基础。
只是工作以后,满脑子都是西医的诊断逻辑,早就把那些东西扔到脑后了。
现在被周逸尘这么一提,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
病人术后体虚,脾胃运化功能本来就弱,再加上连着用了几天抗生素,寒凉的药液进一步伤了阳气。
湿气排不出去,郁结在身体里,可不就得发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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