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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风云五千年 第616集《太子监军》

作者:竹晴园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0-14 11:00:56

监军行:嬴荡的邯郸城外第一战

咸阳宫的晨雾还未散尽,青铜编钟的余响在殿宇间绕梁,秦惠文王嬴驷已身着玄色朝服,端坐于章台殿的王座之上。殿下文武列阵,左首是相邦张仪,右首是大将军王翦,而殿中最显眼的,是立于丹墀之下的太子嬴荡——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玄端冠下的眉眼间满是按捺不住的锐气,只是紧攥的拳锋,泄露出他心底的紧张。

“赵国屡犯我河西边境,前日竟夺我肤施城外三亭,杀我秦民三十余。”惠文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嬴荡身上,“荡儿,你自束发便习兵法,却从未临阵。今命你为监军,随王翦将军出征,收复肤施亭,你可愿往?”

嬴荡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出光亮,几乎是脱口而出:“儿臣愿往!定不负父王所托!”话音刚落,他又意识到失了分寸,微微躬身,补充道,“谢父王赐臣历练之机。”

惠文王颔首,转向王翦:“王将军,太子年幼,初次随军,你需多费心教导,既要让他见战事之实,亦要保他周全。”

王翦身着墨色铠甲,甲片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单膝跪地,沉声道:“臣遵旨。臣定当悉心指导太子,亦会以性命护太子安全,必复肤施亭,扬我秦威!”

当日午后,咸阳城外的渭水之畔,三万秦军已列阵待发。嬴荡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犀兕甲,甲胄虽经过改良,减轻了重量,却仍让他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他跨上父王赐予的乌骓马,跟在王翦身后,看着身前绵延数里的军阵——步兵持戈列成方阵,弓弩手背负箭囊肃立两侧,攻城兵推着云车、撞车紧随其后,军旗上的“王”字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

“太子,行军途中,首要之事是辨方向、知地形。”王翦勒住马,转头对嬴荡道,“你看前方,渭水支流自北向南流,我们沿河东行,三日后便至肤施地界。那一带多丘陵,林木茂密,易藏伏兵,需命斥候先行探路。”

嬴荡顺着王翦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河流如一条银带,隐没在枯黄的草木间。他此前在竹简上读过上百遍《孙子兵法》中的“地形篇”,此刻亲眼所见,才明白何为“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他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儿臣这就命斥候分队提前出发,探查沿途丘陵中的动静。”

王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太子反应甚快。但需记住,斥候不仅要探伏兵,还要查水源、辨土质。我军三万将士,每日需饮水、宿营,若水源被污染,或宿营地地势低洼易积水,都会影响军心与战力。”

嬴荡闻言,立刻勒马回身,对身后的侍卫道:“传我命令,斥候分队除探查敌情外,需标记沿途所有水源,查验水质;另选干燥、高敞之地作为每日宿营点,绘图上报。”侍卫领命而去,嬴荡再看向王翦时,神色多了几分恭敬——他原以为监军只是“观战”,此刻才知,一场战役的胜负,早在行军途中便已开始铺垫。

三日后,秦军抵达肤施城外三十里的丘陵地带。斥候回报,肤施亭已被赵军加固,城墙加高至两丈,城外挖掘了宽一丈、深八尺的壕沟,沟中布满尖木;守将是赵国的牙将赵虎,手下有五千士兵,多是常年驻守边境的老兵,战力不弱。

当晚,秦军在丘陵间扎营,篝火点亮了半边夜空。王翦邀嬴荡至中军大帐,帐中悬挂着一幅简陋的肤施亭地形图,是斥候根据探查结果绘制的。王翦指着图上的城池:“太子请看,肤施亭东临洛水,西靠凤坡,赵军将壕沟挖在城西,正是利用凤坡的坡度,若我军从西侧攻城,士兵攀爬时需仰攻,易遭城上弓弩手射杀。”

嬴荡俯身细看,只见图上的凤坡用墨线标注出倾斜的角度,城西的壕沟恰好卡在坡底与城墙之间。他皱眉道:“如此说来,西侧不可攻。那东侧临洛水,若从东侧攻城,我军可借船只渡河,绕至城下?”

“太子思路可行,但需虑及一点。”王翦拿起一根木簪,在图上的洛水处划了一道,“洛水此段水流湍急,船只难以靠岸,且赵军在东岸设有岗哨,我军渡河时必会遭箭雨袭击。”他顿了顿,将木簪指向城北,“城北是一片开阔地,无险可依,赵军虽也挖了壕沟,但未设伏兵。我军可集中兵力,从城北突破。”

嬴荡盯着图上的城北,又想起白日里看到的地形——城北确实平坦,适合大军展开。但他随即又有疑问:“赵军为何不在城北设伏?莫非有诈?”

“太子能想到‘诈’,便是进步。”王翦笑道,“斥候探查过,城北三里外是一片盐碱地,无法种植庄稼,也无林木可藏兵,赵军料定我军不会从此处进攻,故而只挖了壕沟,未派伏兵。这正是我军可利用之处。”他指着图上的盐碱地,“明日,我命一万步兵佯攻城西,吸引赵军注意力;再命五千弓弩手在城东洛水岸边列阵,佯装要渡河,牵制东岸的赵军;太子可与我一同,率一万五千主力,趁城北防守空虚,突破壕沟,架设攻城梯。”

嬴荡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不仅要参与部署,还要亲自率军攻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激动:“儿臣听凭将军安排。只是,突破壕沟时,如何应对沟中的尖木?”

“明日一早,我军会先派工兵填埋壕沟。”王翦道,“工兵携带柴薪、土石,先将柴薪投入沟中,再覆以土石,只需半个时辰,便可在壕沟中铺出通道。太子需记住,攻城时,弓弩手的压制至关重要,需先命弓弩手射杀城上的赵军,为工兵和攻城兵掩护。”

次日拂晓,天刚蒙蒙亮,秦军的号角便在肤施城外响起。城西,一万秦军火把通明,士兵们推着撞车,呐喊着向城墙冲去,城上的赵军立刻还击,箭矢如飞蝗般落下,喊杀声震天动地。城东,五千弓弩手搭箭拉弓,箭头对准东岸的赵军岗哨,随时准备射击。

而城北,嬴荡与王翦率领的主力正悄然推进。嬴荡骑在乌骓马上,手按腰间的青铜剑,看着前方的工兵们扛着柴薪、土石,快速冲向壕沟。城上的赵军果然被城西的动静吸引,只有少数士兵注意到城北的秦军,射出的箭矢稀疏无力。

“弓弩手,放箭!”王翦一声令下,身后的三千弓弩手立刻举弓,箭矢如暴雨般射向城头,城上的赵军士兵纷纷倒地,剩下的人只能躲在城墙后,不敢露头。

“工兵加快速度!”嬴荡见状,立刻喊道。他看着工兵们将柴薪投入壕沟,火光顺着沟底蔓延,土石随之覆盖上去,一条狭窄的通道渐渐成型。就在此时,城西的喊杀声突然变弱——赵军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调兵增援城北。

“不好,赵军要过来了!”嬴荡心头一紧,对王翦道,“将军,若赵军援军抵达,我军的攻势恐怕会受阻!”

王翦面色沉稳,道:“太子莫慌。我早有安排,城西的佯攻部队会缠住赵军,不让他们轻易脱身。现在,该攻城梯上场了。”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立刻推着数十架攻城梯,冲向城墙。

嬴荡看着攻城梯被架在城墙上,士兵们如蚂蚁般向上攀爬,城上的赵军开始用滚石、热油还击,秦军士兵不断从梯上坠落,鲜血顺着城墙流下,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握紧了剑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生死,竹简上“死伤过半”的冰冷文字,此刻变成了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让他心头一震。

“太子,此时需身先士卒,鼓舞士气。”王翦看向嬴荡,眼中带着期许,“将士们见太子冲锋,必会奋勇向前。”

嬴荡猛地抬头,看向王翦。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拔出青铜剑,剑身在晨光中闪着寒光:“儿臣愿带一队精兵,率先登城!”

“好!”王翦点头,命身边的亲卫统领道,“率五百锐士,随太子登城!”

嬴荡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嘶鸣一声,冲向城墙。他翻身下马,接过士兵递来的盾牌,跟着五百锐士冲向攻城梯。城上的滚石不断落下,他用盾牌护住头顶,一步步靠近梯身,纵身一跃,抓住了梯栏,向上攀爬。

“太子殿下!”身后的士兵们见嬴荡亲自登梯,顿时士气大振,呐喊着紧随其后。城上的赵军见状,更加疯狂地投掷滚石,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嬴荡头顶落下,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石头擦着他的左臂而过,甲片被撞得粉碎,一阵剧痛瞬间传来,鲜血立刻浸透了内衬的麻衣。

“太子,您受伤了!”身边的亲卫惊呼道,想要拉他下来。

“无妨!”嬴荡咬着牙,手臂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汗珠,但他没有停下,继续向上攀爬,“拿下城池再说!”他知道,此刻若退缩,不仅会影响士气,之前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他爬上城头,挥剑斩杀了一名扑上来的赵军士兵,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战场之上,唯有胜利,才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秦军登城了!”城上的秦兵欢呼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城墙,与赵军展开肉搏。嬴荡左臂受伤,无法用力,便用右手持剑,靠灵活的身法躲避赵军的攻击,同时指挥士兵们向城内推进。他看到赵军守将赵虎手持长枪,在乱军中冲杀,便提剑迎了上去。

“大胆秦寇,竟敢犯我赵国城池!”赵虎大喝一声,长枪直刺嬴荡心口。嬴荡急忙用盾牌格挡,长枪刺穿盾牌,离他的胸口只有寸许。他趁机挥剑砍向赵虎的手腕,赵虎吃痛,长枪脱手,转身想要逃跑,却被身后的秦兵绊倒,当场被擒。

赵虎被擒,城上的赵军顿时失去了指挥,纷纷弃械投降。嬴荡站在城头,看着城内的赵军士兵放下武器,看着秦军源源不断地从城门涌入,左臂的疼痛仍在持续,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不是竹简上的胜利,而是他亲手参与赢得的胜利。

“太子,肤施亭已收复。”王翦走上城头,看着嬴荡手臂上的伤口,眼中带着关切,“快让军医处理伤口。”

军医很快赶来,用烈酒清洗伤口,再敷上草药,用麻布包扎好。嬴荡看着军医熟练的动作,又看向城下的战场——秦军士兵正在清理尸体,救治伤员,百姓们躲在自家院中,偷偷向外张望,眼神中带着畏惧,却没有敌意。

“将军,此次攻城,我军伤亡多少?”嬴荡问道。

王翦叹了口气:“伤亡近两千,其中工兵和攻城兵居多。赵军伤亡一千五百,被俘两千。”

嬴荡沉默了——两千秦人的性命,换来了一座边境城池的收复。他此前读兵法时,只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此刻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重量。他看向王翦:“将军,若下次再遇此类城池,可有办法减少伤亡?”

王翦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太子能有此问,便是真正懂了战事。减少伤亡的关键,在于‘谋’而非‘勇’。此次若不是我们用佯攻牵制赵军,若不是提前探查地形,伤亡只会更多。日后你若领兵,需记住,每一次出兵前,都要反复勘察地形、分析敌情,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嬴荡点头,将王翦的话记在心中。他走到城头边缘,俯瞰着整个肤施亭——城池不大,却扼守着河西的要道,是秦国边境的屏障。他想起父王在咸阳宫的嘱托,想起行军途中的所学,想起攻城时的生死瞬间,忽然明白,父王让他随军监军,不仅仅是为了锻炼他的军事才能,更是为了让他明白,身为秦国的太子,肩上扛着的是万千秦民的性命,是秦国的未来。

三日后,秦军班师回朝。嬴荡坐在马背上,左臂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他看着身后的大军,看着飘扬的军旗,心中充满了底气。回到咸阳,惠文王在章台殿召见了他和王翦。

“荡儿,此次出征,你有何收获?”惠文王问道,目光中带着期待。

嬴荡躬身答道:“父王,儿臣此次随军,才知兵法非纸上谈兵。勘察地形需辨水源、知险易,分析敌情需查兵力、明士气,部署军队需分主次、善牵制。更重要的是,儿臣明白了,战事的胜负,不仅关乎城池得失,更关乎将士性命、百姓安危。日后儿臣定当勤习兵法,多历战事,不负父王与秦国百姓的期望。”

惠文王闻言,哈哈大笑:“好!好!荡儿长大了,懂得了‘责任’二字。王翦将军,你教导有功,赏黄金百镒,田百亩。”

王翦躬身谢恩,看向嬴荡的目光中满是赞许。嬴荡站在殿中,迎着父王的目光,心中再无初次随军时的紧张,只有对未来的坚定——他知道,这只是他的第一战,未来,他还要随秦军东进,为秦国开拓更广阔的疆土,让新法的光芒,照遍天下。

夕阳透过章台殿的窗户,洒在嬴荡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军事生涯,从肤施城外的这一战开始,而秦国的东进之路,也将在一代代人的奋斗中,走向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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