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参上 第244章 风化

黎都上空，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正以骇人的速度离去，大齐皇子齐澄和他的一众护卫紧随其后，朝着栖霞山方向冲去。

姜鸿儒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就在他抵达黎都皇城的瞬间，勤政殿中并无齐皇气息，他瞬间明悟，那所谓的“十万火急军机要务”根本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一股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和冰冷的杀意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来不及向皇城解释，身形硬生生在半空扭转，化作一道比去时更快、更暴烈的流光，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化神威压，朝着栖霞谷疯狂冲去，空间在他身后寸寸碎裂！

如同天穹崩塌般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栖霞谷，空间仿佛被冻结，时间都为之凝滞！

姜鸿儒的身影如同魔神般出现在谷口上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仅仅扫了一眼下方那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土黄色牢笼，以及牢笼外那辆破碎的凤鸾车驾和地上两具婢女的尸体，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好你个二狗，竟敢背叛于我！”森寒彻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让所有冲出牢笼的姜家修士都如坠冰窟，瑟瑟发抖。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瞬间刺破虚空，化神修士的神念何其恐怖，那遁光中两人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清晰！

姜鸿儒一步踏出，身形已在数里之外，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他抬手，遥遥对着那遁光的方向，五指缓缓收拢！

“留下！”

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瞬间被引动，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元力手掌，散发着煌煌天威，这一掌之下，空间凝固，万物皆伏！

“家主！”元婴小人七窍流血摇摇欲坠，因维持画地为牢而光芒黯淡近乎透明。他用尽残存的气力，如同折翼的枯鸟，踉跄着扑到姜鸿儒面前，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岩石之上！

“家主！求您！求您高抬贵手啊！”佝偻小人额头狠狠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混合着尘土瞬间染红了他花白的鬓角，声音凄厉绝望，“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骨血！您当真忍心将她推入齐澄那虎狼之口吗？那齐澄是什么东西，黎都谁人不知？！骄奢淫逸，暴戾成性！小姐性子刚烈，宁折不弯！嫁过去，不是结亲，是送死啊家主！那是逼小姐去死啊！您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小姐被逼得自绝于世吗？家主！”

姜二苟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浑浊的老泪混着血污滚滚而下，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因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扭曲。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姜鸿儒那双冰封的眸子，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昔日的温情。

“苟爷爷！”远处山林边缘，被神念死死压制的姜悦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拼命挣扎，想要冲回来却无法移动分毫，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如同被生生撕裂。

姜二苟字字泣血的控诉，尤其是那句“逼小姐去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鸿儒心头。齐澄的劣迹，他岂能不知？姜悦的刚烈，他更是了然。一丝极细微的动摇，如同冰封湖面下的暗流，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姜鸿儒悬浮于空，冰冷的目光扫过脚下跪地泣血的老仆，扫过远处山林边那抹挣扎的红影，再扫过身边儿子们惊怒交加的脸，最后落在姜悦身旁的年轻人身上！

“好小子，就是你蛊惑了月亮和二狗？”姜鸿儒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带着化神修士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压，瞬间压得姜二苟几乎窒息，连哭喊都发不出来，“姜家荣耀，岂容你置喙！背叛家族，罪该万死！待老夫擒回那孽障，再与你清算！”

他不再看脚下卑微如尘的老仆，目光如两柄寒光四射的利剑，再次锁死山林边缘那两道渺小的身影。那只遮天蔽日的元气巨掌，带着凝固空间、镇压万物的煌煌天威，再次加速，如同天神之罚，朝着正阳和姜悦狠狠抓落！

家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决绝，彻底熄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言语根本无法撼动家主心中那座名为“家族利益”的冰山。

小姐……终究逃不过那既定的悲惨命运吗？

绝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垂死孤狼对月最后的悲鸣，骤然刺破栖霞谷凝固的空气！这声音蕴含着三百年守护的执念，凝聚着以命相搏的疯狂！

“老奴…送您最后一程！”

话音未落，姜二苟那本就神魂激荡的元婴小人，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金光！那不是寻常的光芒，而是元婴本源在疯狂燃烧！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献祭！

姜鸿儒眼角微微抽搐，磅礴元炁却再难收回！

“苟叔！不要！”姜临叔目眦欲裂，伸出手想要阻止，却被一片灼热的元炁波动撞飞。

燃烧的元婴小人没有冲向姜鸿儒，而是化作一道决绝的金色流星，带着焚尽一切的惨烈意志，狠狠撞向那只抓向姜悦的、遮天蔽日的元气巨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在被灼烧撕裂的嗤嗤声，金色的火焰疯狂地附着在那只由纯粹天地元气构成的巨掌之上，疯狂地侵蚀、燃烧、分解着那磅礴的元炁！巨掌下落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迟滞了一瞬。那足以冻结空间的恐怖威压，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金色的火焰中，姜二苟那张由元炁构成的虚幻脸庞清晰地浮现，带着解脱般的平静和最后的眷恋，望向姜悦和正阳消失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说：“快走……”

下一刻，金色火焰猛地向内坍塌，爆发出最后一圈无声的、却足以扭曲视线的冲击波！那只巨大的元气手掌掌心位置，竟被硬生生灼穿了一个数丈大小的空洞！边缘处，金色的火焰余烬如同星辰般明灭闪烁，疯狂阻止着元气的弥合！

代价是——金色火焰彻底熄灭，元婴小人连同姜二苟那跪倒在地的佝偻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带着焦糊气息的黑色飞灰，随风飘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苟爷爷！！！”山林深处，姜悦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眼前一黑，彻底晕厥在正阳怀中。那最后无声的口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正阳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混合着滚烫的泪水。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一眼那飘散的飞灰，趁着化神威压消失的一瞬间，混沌金丹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三色道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榨取着每一丝潜力！他抱着昏迷的姜悦，将速度提升到超越极限，化作一道带着血色的残影，借着巨掌被阻隔、威压紊乱的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头扎进莽莽群山的无尽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栖霞谷口，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被灼穿了一个大洞、边缘还闪烁着零星金焰的元炁巨掌，兀自悬浮在空中，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惨烈到极致的一幕。

姜鸿儒悬浮于空，那只足以擒山拿岳的元炁巨掌，掌心处一个数丈大小的焦黑孔洞赫然在目，边缘残留的金色火焰依旧在顽强地侵蚀着溃散的元炁，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嗤嗤声。一股混合着焦糊与魂飞魄散后特有寂灭气息的微风，卷着几缕黑色的飞灰，拂过他冰冷的脸庞。

他伸出的手，五指依旧保持着收拢的姿态，却僵硬地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