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夜阑风静 《飞鸟投林》【番外】清净（八）

俩人抱着孩子进了屋，方多病将方一诺塞进了李莲花怀中，看着他们坐在罗汉床上，自己去找了个小竹篮出来。

方多病将自己身上这件已经撕破了的夜行服脱了下来，叠吧叠吧垫在了竹篮里，又将那只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小虎崽轻轻放了进去。

他拎着这竹篮放在了炕桌上，一伸手去李莲花怀中接过了方一言，抱着儿子坐在了李莲花对面。

李莲花笑呵呵的，他看了一眼篮子里呼呼大睡的小虎崽，抬手刮了刮怀中方一诺的鼻子，挑眉问道，“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一回来先问狐狸精？啊~”

方一诺皱了皱鼻子，不安的去看方多病，见她父亲在哄哥哥，她便将脑袋埋进了爹爹的肩窝里，小声说道，“爹爹别将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莲花顺着方一诺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儿子蔫蔫的靠在方多病怀中，泪眼婆娑的看着那虎崽，还在憋着嘴生气。

他抿唇笑了笑，探身看着自己儿子，轻声说道，“一言，爹不是问过你了吗？你自己说要和你父亲一样去国子监读书的，怎么能说话不算呐？”

方多病颠了颠怀中的儿子，见儿子只一味的流眼泪，不由轻声说道，“你在太爷爷面前怎么说的？不是说要好好去读书，回来要给太爷爷出些让他也答不出来的难题吗？”

“我是答应了，”方一言瘪着嘴，小手攥着方多病的衣角不放，紧紧贴在方多病怀中，带着哭腔说道，“可你们也没说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去国子监读书，是要住在宫中的。”方多病耐心答道。

“不能回家吗？”方一言仰头看着父亲，皱起眉头，满面的不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你太爷爷没有告诉你嘛？”方多病握住了儿子的小手，轻声说道，“我小时候是能回家的，可如今宫里太冷清了，皇上便下了旨意，每月会给五日的休沐。”

方一言喏喏问道，“妹妹不能也去国子监读书吗？”

“妹妹？”方多病转头去看李莲花怀中的小女儿，见女儿探着头听他说话，不由面露微笑轻声说道，“妹妹是女孩儿，是不能去国子监读书的。”

方一言看了看自己妹妹，见妹妹脸上一点儿不高兴的神情也没有，他便放了心，轻声问道，“那你和爹爹不能陪我住在宫中吗？”

方多病轻轻摇了摇头，忽而他笑了笑，点了点方一言的鼻尖，“小傻瓜，这样有自信啊？入学的考试，很难的。”

方一言摇了摇头，用手扣着方多病衣襟上的纽扣，扭扭捏捏的说道，“太爷爷说你这么笨都能考上，我一定也没有问题。”

方多病愣了一瞬，便听见一边的李莲花轻声笑了起来，他不服气的瞪过去，见一诺也被逗笑，立刻变了脸色，指着那白老虎崽子，唬着声音说道，“不能养。”

“不行！”方一诺瞪圆了眼睛，挣扎着从李莲花怀中站了起来，站在罗汉床上，倔强的看着自己父亲，“就要养，养的大大的，将来谁要是欺负哥哥，我让大白咬他。”

“大白？”李莲花看着方多病脸色开始晦暗不明，立刻一手搂住了女儿的腰，将人带进了怀中，让她坐好了，自己开口问道，“这么小一只，为什么要叫大白？”

“它妈妈大呀~”方一诺白了自己亲爹一眼，无声的指责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笨。’

李莲花咂了两下嘴，他已经接收到了女儿无声的谴责，刚要说话，只见方多病抱着儿子站了起来，又将儿子塞进了自己怀中，接着便拎着装着那老虎的篮子走到了一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方多病犯了别扭，瞪圆了眼睛看着李莲花，“你，去带他们洗澡，”又用手指着篮子里的老虎，大声说道，“我，送它……”

“不行！”方一诺大声哭了起来，一手紧紧攥着李莲花的衣襟，另一只手抓住了哥哥的手，“不准你将它送回去，干爹给我们抓的，是让我们养着的……”

方多病紧紧抿着唇，用手点着李莲花，颤着声音说道，“你管，你管管你女儿，你今天要是管不了她，明天我……”

忽的，院中传来了一句，“你要怎么样？”

方多病听见了这声音，立刻将手里的篮子藏在了身后，抬眼见李莲花抱着两个孩子站了起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莲花，心想这老狐狸肯定听见了爷爷的脚步声，可却一声不吭，一会儿等爷爷走了，他再和这老狐狸算账。

“太爷爷，太爷爷~”方一诺挣了两下，见爹爹抱着她不松手，便用手去掰李莲花的手。

她脱了这怀抱跳下地来，回眸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口中一边喊着“父亲不讲理”，一边蹦蹦跳跳的冲出门去。

不一会儿，方一诺牵着她太爷爷的手进了屋，一进屋，她便朝哥哥招了招手，又冲方多病做了个鬼脸，最后嘻嘻笑看着李莲花。

“爷爷。”李莲花将方一言放在地上，躬身行了个礼，见老人冲他点了点头，他便恭敬站在一边。

“爷爷，”方多病露出个讨好的笑来，将那篮子又朝背后藏了藏，两步走到李莲花身侧，与李莲花并肩站在一起，“宫里宴会结束啦？”

方老相国瞟了一眼自己孙子，也不回话，只朝着自己的重孙子招了招手，“一言，过来。”

方一言想也不想的走了过去，伸手牵住了太爷爷的另一只手，仰起脸，轻轻唤了声，“太爷爷~”

“好、好~”方老相国柔声问道，“你告诉太爷爷，你和妹妹为什么哭呀？”

“我……”方一言欲言又止，回头去看方多病，见自己父亲瞪起了眼睛，便紧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拿来！”方老相国朝方多病沉声说了这两个字，头都不抬，松开了方一诺，并将小姑娘向前推了推，口中轻声对方一诺说道，“一诺，去取了你的东西，跟太爷爷回屋去，今天你和哥哥住太爷爷那里。”

方一诺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轻巧巧的走到了方多病眼前，有些得意的朝方多病伸出了手，等了半天，见自己父亲还不将那竹篮递过来，便回头扬声说道，“太爷爷，我父亲他，不给我~”

“嗯？”方老相国抬眼看了过来，见自己孙子不情不愿的交出了藏在身后的竹篮，方才笑着对重孙女招了招手，笑呵呵的说道，“一诺，晚上让李妈妈给你洗澡，明天爷爷带你和哥哥去个好地方。”

方多病见爷爷带着这对冤家转身要走，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见了老头子的声音。

“你，还有你家里的，去祠堂等我。”

方多病心中一紧，转头去看李莲花，见莲花也看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爷爷沉着声音又说了一句。

“去，现在就去，我老人家时间有限，身体也不好，没工夫和你们多啰嗦。”

方多病急忙答应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朝着李莲花撇了撇嘴角，目送着爷爷出了门口，又竖起耳朵听了听，直到爷爷带着两个小东西走远了，方才吐出一口气来。

一刻不敢停，他两步走到衣柜边，取了件外袍穿好了，又顺手从衣柜的最里面掏出了两副护膝，一副递给了李莲花，一副自己自己捏在手中。

李莲花眉梢微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这副护膝，提起鼻子闻了闻，心知这护膝是有些年头，“这是要做什么？”

“绑好就行了，别的就别问了。”

方多病蔫蔫的回了话，一弯腰将自己这副护膝绑好了，跳了两下，确定掉不下来了，回头见李莲花还在发愣，不由出声催促，“快点儿，要是让我爷爷先去了祠堂，那就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了。”

“跪祠堂！”李莲花瞪圆了眼睛，满眼的不信，“不会吧！这……”

“嗯~”方多病拖长了尾音答应了一声，从李莲花手中拿了一只护膝出来，蹲身替他绑好，闷声说道，“老头子们，就只有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