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84章 临渊奉命查边关

落雁关。

残阳如血，将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雄关映照得一片悲壮的金红。城墙上，刀砍斧劈的痕迹密布，凝固的暗褐色血迹与烟熏火燎的焦黑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关隘上下，一片忙碌而肃杀。民夫喊着号子，肩扛手抬，将巨大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运上城头，修补着破损的垛口。疲惫不堪的士兵倚着冰冷的城墙抓紧时间休息，身上缠着的染血布条昭示着不久前的惨烈。军医带着学徒穿梭在简易的伤兵营中，但药物极度匮乏，许多伤兵只能在痛苦的呻吟中，眼睁睁看着伤口恶化。

关楼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落雁关守将，忠武将军赵铁山，一位年近五旬、面容刚毅如铁的老将，此刻却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沙盘上象征赤炎军位置的猩红旗帜。他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那是昨日逆袭焚毁攻城器械时留下的伤。

“将军！赤炎军又在关外叫阵了！骂得……骂得极其难听！” 一名校尉满脸愤懑地冲进来禀报。

赵铁山一拳狠狠砸在沙盘边缘，木屑纷飞！他何尝不想出关杀敌？但关内守军经昨日血战，人人带伤，箭矢滚木几乎耗尽！更重要的是，治疗火毒和刀伤的药物……已经见底了！军医官半个时辰前才来哭诉，最后一点金疮药都用完了，再这样下去，轻伤变重伤，重伤……就只能等死！军心士气，已至崩溃边缘！

“报——！” 又是一声急报！一名斥候满身尘土，连滚爬爬冲进来，声音嘶哑却带着狂喜，“将军！援军！援军到了！是……是九殿下！九殿下的帅旗！就在三十里外！”

“什么？！” 赵铁山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殿下？这么快？！他一把抓住斥候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你看清楚了？！真是九殿下？！”

“千真万确！玄色王旗！错不了！先锋骑兵已经快到了！” 斥候激动得语无伦次。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落雁关的绝望阴云！关楼内所有将领都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

“快！开城门！迎接殿下！” 赵铁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他顾不上手臂的伤痛，抓起头盔就往外冲！

关隘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赵铁山带着关内所有还能站立的将官，肃立在城门甬道两侧。当那面猎猎作响的玄色王旗，引领着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整肃、杀气凛然的玄甲骑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涌入城门时，城墙上下的守军，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九殿下千岁！”

“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落雁关！连日来的恐惧、疲惫、绝望，在这一刻被狂喜和希望取代！

君临渊端坐于战马之上，玄甲染尘，俊美的面容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却依旧冷峻如冰雕。他目光如电，扫过关隘上下惨烈的景象和士兵们狂喜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脸庞，最后落在单膝跪地、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赵铁山身上。

“末将赵铁山，恭迎九殿下！殿下千岁！” 赵铁山的声音带着哽咽。

“赵将军请起！诸位将士请起！” 君临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欢呼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你们守住了落雁关！守住了大雍的北大门！你们，是大雍的英雄！此战之功，本王记下了！陛下，也记下了！”

“谢殿下！谢陛下！” 众将士齐声嘶吼，热泪盈眶。

君临渊翻身下马，扶起赵铁山，没有丝毫废话，直接问道：“军情如何？伤亡如何？最缺什么？”

赵铁山连忙将呼延灼的兵力、战术、关内守军状况、尤其是药物极度匮乏的困境，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药物……” 君临渊眉头微蹙，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他抬眼望向南方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个在沁芳园内日夜不休的素影。清歌……你的药，何时能到？

“传令！” 君临渊收回目光，声音陡然变得冷冽，“玄甲营即刻接管城防！斥候营加派三倍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监控呼延灼大营及北狄西戎动向！工兵营协助守军，加固城防，赶制守城器械！军需官！清点所有库存，优先保障伤兵口粮！告诉将士们，朝廷的神药，已在路上！让他们再坚持几日！本王在此，与落雁关共存亡！”

“遵命！” 众将轰然应诺，士气大振！九殿下来了！还带来了最精锐的玄甲营！更带来了神药将至的希望！

是夜，落雁关帅府。

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巨大的沙盘前，君临渊与赵铁山及几名核心将领正在紧急商议对策。

“殿下，呼延灼新败，但主力未损。其退兵二十里，恐是暂避锋芒，重整旗鼓。依末将之见，其下一步，要么是等待攻城器械补充后再次强攻，要么……” 赵铁山指着沙盘上落雁关侧翼一条隐秘的山谷小路，“会派精锐绕过正面，偷袭我关后粮道！此路虽险，但若被其得逞，落雁关不攻自破！”

君临渊目光锐利，盯着那条名为“鹰愁涧”的小路。此路狭窄崎岖，大军难行，但小股精锐确可通行。

“粮道不容有失！” 君临渊沉声道，“赵将军，你熟悉地形，立刻挑选五百名善于山地攀爬、经验丰富的老兵，由你心腹校尉率领，携带强弓劲弩、火油毒蒺藜，星夜出发，埋伏于鹰愁涧两侧险要之处！不求歼敌，只求阻滞、袭扰，拖延其行动！务必坚守五日！”

“末将领命！” 赵铁山肃然应下。

“另外，” 君临渊看向沙盘上代表赤炎大营的位置，眼中寒光一闪，“呼延灼新败，军心不稳。传令！从今夜起，每隔一个时辰，派小股精锐骑兵，携带战鼓号角，逼近其大营袭扰！佯作劫营！不求杀敌，只求让其不得安眠！疲其军，丧其胆！”

疲兵之计！众将眼睛一亮！殿下这是要将呼延灼的五万铁骑，生生拖垮在落雁关下！

“至于正面……” 君临渊的手指重重按在落雁关城头，“固守！不惜一切代价固守！等待援军主力，等待……药物抵达！”

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般传达下去。整个落雁关的战争机器，在君临渊的掌控下，开始高速而精准地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沁芳园内，灯火同样彻夜不熄。

第一批赶制出来的五千枚“避瘴清心丸”和五百瓶“凝血断续散”，已经用特制的蜡封木箱装好，整齐地码放在院中空地上。由三百名最精锐的御林军和君临渊留下的二十名玄甲卫组成的押运队伍，整装待发！

凤清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黑浓重，但她依旧强撑着，亲自检查着最后一批药箱的封存。陈老太医跟在她身边，心疼地劝道：“县主，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第一批药已经齐备，押运有御林军和玄甲卫，万无一失！您快回去歇息吧！”

凤清歌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药在途中，清歌心难安。我要亲眼看着它们出发。” 她走到押运队伍前，对着为首的御林军校尉和玄甲卫队长深深一礼：

“诸位将士！此去北境，关山万里，凶险重重！这箱中之药，关系着落雁关万千将士的性命！关系着北境的存亡！清歌……拜托诸位了！” 说着，她竟要屈膝下拜！

“县主不可！” 校尉和队长慌忙扶住她，看着这位为了赶制药丸几乎熬干心血的年轻县主，心中涌起无限的敬佩与感动。

“县主放心！末将等人在，药在！末将等人亡，药也必送达落雁关！” 校尉声音铿锵，立下军令状！

“人在药在！誓死送达！” 三百御林军、二十玄甲卫齐声怒吼，声震夜空！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满载着救命希望的车队，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一条火龙，驶出沁芳园，驶入沉沉的夜色，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凤清歌站在沁芳园门口，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夜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衫，身形摇摇欲坠。夏竹连忙上前扶住她，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姐……”

“我没事……” 凤清歌喃喃道，目光依旧望着北方，“夏竹，你说……他能守住吗？药……能及时送到吗？”

夏竹用力点头：“一定能！九殿下那么厉害！小姐的药也一定能送到！”

凤清歌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知道，自己能做的，暂时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君临渊，交给命运。

而此刻，定远侯府内。

凤如雪的闺房，红烛高烧，映照着满室刺目的喜庆。明日，便是她出嫁五皇子府的日子。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那张被脂粉精心描绘过的脸，美艳却毫无生气，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她缓缓抬起手，宽大的嫁衣袖口中，一柄镶嵌着宝石、却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匕首，悄然滑出半截锋刃。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刀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而怨毒的笑容。

“凤清歌……我的好姐姐……明日，妹妹送你一份……永生难忘的……新婚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