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446章 明珠·巨舰扬威

钦安殿地下，空洞入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工部侍郎举着火把，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混入衣领的尘土。

火光照亮前方狭窄的甬道，空气污浊粘稠，弥漫着千年尘封的土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气息。

那探测铜铃的震颤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嗡嗡作响，敲击着每一个深入者的耳膜和神经。

“大人…这路…”紧随其后的潜龙卫小旗官声音干涩，手中劲弩对准前方无边的黑暗，弓弦绷紧。

“噤声！”工部侍郎低喝，强压下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他并非莽夫，深知此行之险，但龙脉关乎国本，纵是龙潭虎穴也须一探。

他小心翼翼地迈步，靴底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甬道向下延伸，深不见底。越往深处，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是沉重，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铜铃的震颤也愈发剧烈急促，几欲挣脱悬挂的绳索。

突然，火把的光晕边缘扫过前方地面。

一片异样的色泽映入眼帘。不是泥土的褐黄，也不是石头的青灰，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紫色污渍，星星点点，一直向前延伸。

污渍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腥甜气味，混杂在腐朽气息中，几乎难以察觉。

“停！”工部侍郎猛地抬手，止住身后潜龙卫的脚步。

他蹲下身，用火把凑近那片深紫污渍，瞳孔骤然收缩。只见污渍之中，竟夹杂着几缕细若游丝、近乎透明的银色丝线！

丝线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蜿蜒扭曲，如同某种诡异活物的触须，深深嵌入地面的石缝与泥土之中。

“这是…”工部侍郎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未见过此等诡异之物。指尖尚未触及，一股阴寒刺骨的恶意便顺着目光直刺脑海，让他瞬间头晕目眩，几欲呕吐！他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如纸。“邪…邪物！保护龙脉的禁制被侵染了！”

他声音发颤，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银丝绝非凡物，其上附着的阴寒侵蚀之力，竟能动摇人心神！龙脉空洞深处，究竟埋藏着何等可怕的东西？

千里之外，东南海疆的鏖战正酣。

“镇海”号庞大的舰体在波涛中起伏，如同移动的山岳。

靖海侯稳立指挥塔，玄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硬光泽。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锁定那艘最为庞大坚固、悬挂狰狞骷髅旗的海盗王旗舰——“怒涛号”。

普通水师战船的拍杆和火箭对其厚实的包铁船壳收效甚微，接舷的水师勇士在对方居高临下的箭雨和滚木礌石下伤亡不小。

“传令！”靖海侯声音如铁，斩钉截铁，“‘明珠号’前出！目标，‘怒涛号’左舷水线！装填‘霹雳子’，三轮速射！其余各舰，火力掩护，压制其侧翼！”

旗舰令旗挥动，鼓点一变。一艘体型稍逊于“镇海”号，但线条更为流畅、船首镶嵌巨大明珠雕像的新型战舰，如同离弦之箭，从阵列中猛然加速冲出！

这正是工部与将作监秘密督造、配属靖海水师不久的新锐巨舰，其最大倚仗，便是甲板上那六门覆盖厚重油布、造型粗犷骇人的青铜巨炮，以及船舱深处储存的、由皇后萧云倾依据古方改良配比的新型火药——“霹雳子”！

“怒涛号”甲板上，身高九尺、满脸虬髯的海盗王“翻江鳄”屠震，正挥舞着门板似的巨斧，狂笑着将一名登船的水师勇士劈落海中。“天圣水师，不过如此！给老子撞沉那艘新船！夺过来！”他吼声如雷，充满不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明珠号”侧舷厚重的挡板轰然撤下，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海盗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得数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咆哮，撕裂了海风的呼啸与喊杀声！

“轰！轰！轰！”

橘红色的烈焰从炮口喷薄而出，瞬间照亮了半边墨黑的海天！三枚沉重的、内部填充改良“霹雳子”的生铁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狠狠砸在“怒涛号”左舷吃水线附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轰隆——！！！”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连环炸响！

远非寻常石弹撞击的闷响，而是天崩地裂般的毁灭之音！坚固的包铁船壳如同脆弱的蛋壳，被沛然莫御的爆炸冲击波狠狠撕开三个巨大的、边缘扭曲翻卷的恐怖豁口！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无数燃烧的木屑、碎裂的铁片和海盗的残肢断臂，呈放射状猛烈喷溅！

海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荒猛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涌入那三个巨大的破洞！“怒涛号”庞大的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向左倾斜，甲板上海盗惊恐的尖叫瞬间被海水的轰鸣淹没！

屠震被剧烈的晃动狠狠掼在桅杆上，口中喷出鲜血。

他挣扎着望向自己旗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远处那艘船首明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新锐巨舰，发出濒死野兽般不甘的嘶吼：“那是什么炮？！东瀛人…误我！‘涅盘’…计划…无人能阻…”

话音未落，一个巨浪打上严重倾斜的甲板，将他卷入冰冷沸腾的海水之中，连同那不甘的咆哮，一同被黑暗的深渊吞噬。

“怒涛号”的沉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残余的海盗船斗志瞬间崩溃，在“明珠号”那令人胆寒的炮口和水师其他战船的围剿下，或降或逃，海疆为之一靖。

靖海侯看着海盗王旗舰沉没的海面，激荡的心情却迅速被更大的阴霾笼罩。

屠震临死前那句“东瀛人误我”和“‘涅盘’计划无人能阻”，如同毒刺扎进他的心里。

东瀛！京城！他猛地转身，厉声下令：“传令！各舰迅速打扫战场，收押俘虏，清点缴获！‘镇海’、‘明珠’即刻整备，补充食水，全速返航宸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