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10章 锦帕藏谜引旧案

凤子谦捂着渗血的脖子、连滚爬逃出清秋阁的狼狈模样，如同瘟疫般迅速在侯府下人间传开。这一次，再无人敢将凤清歌视为软弱可欺的羔羊。清秋阁那扇破败的木门，仿佛成了吞噬恶意的黑洞，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森然。

栖霞院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凤子谦瘫在椅子上，脖子上缠着纱布，脸色惨白，眼神里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屈辱。府医战战兢兢地处理完伤口，再三保证只是皮外伤，便逃也似的告退了。

“废物！没用的东西！”柳如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凤子谦的鼻子破口大骂，“连个病秧子都收拾不了！还被吓成这副德行！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凤子谦又羞又怒，梗着脖子吼道：“她不是人！她是鬼！那眼神……那针……她是真想杀了我！还有……还有那针要是真扎下去……”他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脸上血色褪尽。

凤如雪在一旁哭哭啼啼：“娘！现在怎么办啊？那小贱人手里还有大哥的迷香！要是她拿着那个去告状……”

“告状？”柳如眉眼神阴鸷，强行压下怒火，冷笑道，“告什么状？说子谦深夜去她房里意图不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她敢告，我就敢让她身败名裂！别忘了，子谦是她‘兄长’！兄长关心妹妹，有什么错？反倒是她，私藏迷香，持械伤人，心思歹毒！”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那迷香……是江湖下九流的东西，来源经不起查！她一个深闺小姐，哪来的这种东西？这脏水，她洗不干净！雪儿，你准备一下，过两日靖国公府的花会，好好‘宣扬宣扬’咱们这位大小姐的‘丰功伟绩’！我要让她在春日宴之前，就臭名远扬！”

清秋阁内，却是难得的平静。吓退了凤子谦，缴获了“醉梦香”，暂时震慑住了魑魅魍魉。凤清歌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榻上，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天光，再次拿出了那个贴身收藏的素锦荷包。

荷包半旧，针脚细密，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一丛姿态清雅的兰草。这兰草绣得极其传神，叶片舒展，似乎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她之前只注意到荷包内残留的清冽药草冷香，此刻静下心来，才发觉这绣工本身，似乎也蕴含着某种玄机？

她指尖细细抚过那丛兰草。丝线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兰草最下方、一片似乎被刻意绣得颜色略深、针脚走向也略有不同的叶片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凸起感传来！

有夹层！

凤清歌眼神一凝，立刻找来一根母亲留下的最细银针，小心翼翼地沿着那片叶子的边缘挑开细密的针脚。素锦的布料坚韧，她全神贯注，动作轻柔而稳定。

片刻后，一个隐藏得极好的夹层被挑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质地异常柔软轻薄、近乎透明的素色锦帕！

锦帕入手冰凉丝滑，绝非普通丝绸。展开来，帕子不大，上面没有任何刺绣花纹，只在角落处，用极细的、接近无色的银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繁复精妙的图案——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莲瓣共有九片，每一片莲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而在莲花的花心位置，隐隐勾勒出一个类似药鼎的轮廓，鼎身上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云纹。

这图案……凤清歌蹙眉细看。如此精妙的绣工，如此奇特的图案，绝非寻常绣娘能为！这更像是……某种隐秘的徽记或信物？

她将锦帕凑到鼻尖。那股熟悉的、清冽纯粹的药草冷香更加浓郁了！正是生母苏静姝身上特有的气息！这香气似乎就是从锦帕本身散发出来的，或者……是绣线中浸染了特殊的药液？

九叶莲？药鼎？清冽药香？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划过脑海！她猛地想起前世家族古籍中关于隐世医门的零星记载！其中有一个传承古老、以医术和药毒之术闻名于世的神秘势力，其标志似乎就是……九叶青莲和药王鼎？！

难道……生母苏静姝，竟出自那个传说中的……药王谷？！

这个认知让凤清歌心头剧震！如果生母真是药王谷的人，那她被害的原因就更加扑朔迷离了！药王谷的传人，怎会轻易死于后宅的毒药暗算？除非……对方同样精通药毒之术，或者……是药王谷内部出现了问题？

她再次拿起那枚藏着碧绿奇药的银簪。簪头的墨绿珠子，内部的精妙机关，那生机磅礴的奇药……这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这个惊人的猜测！

“药王谷……” 凤清歌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锦帕上那微不可察的九叶莲徽记。生母留下这方锦帕，藏在荷包夹层中，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凭借这个，找到她的来处？还是……警示着什么？

窗外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带着娇笑和鄙夷的议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哎，听说了吗？靖国公府的花会帖子送来了！指名请咱们二小姐呢！”

“那当然！二小姐才貌双全，哪是某些克亲的扫把星能比的！”

“就是！有些人啊，抢了东西也变不成凤凰！听说还私藏那种下作东西，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嘘！小声点！别让那煞星听见！张妈妈和春桃她们可都……”

声音渐行渐远，显然是凤如雪身边的丫鬟故意在清秋阁附近嚼舌根。

凤清歌眼神冰冷。靖国公府花会？凤如雪开始造势了？想用流言蜚语先毁她名声？柳如眉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看着手中的锦帕和银簪，又看了看角落里堆着的那些锦缎首饰。名声？她凤清歌何曾在意过这些虚妄之物？但……有时候，名声也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刀。

柳如眉想用“醉梦香”反咬一口？那她就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烧到她们自己身上！

她小心地将锦帕重新折好，贴身藏于最里层。这方锦帕，是揭开生母身份之谜的关键钥匙，绝不容有失。

然后，她走到那些箱笼前，挑出一匹颜色最为素净雅致的月白云锦。又取出一套赤金镶珍珠的头面，珍珠圆润，光泽柔和，不算最华贵，却自有一股清雅气度。

“春桃。”她对着门外唤道。

躲在厢房里的春桃听到召唤，吓得一个激灵，磨磨蹭蹭地挪到主屋门口，低着头不敢看她：“大……大小姐有何吩咐？”

“把这匹云锦和这套头面，送去给揽月轩的如月小姐。”凤清歌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就说，前日库房领的东西多了些，放着也是放着，送给她裁件春衫，春日宴上戴。”

揽月轩，正是三房堂妹凤如月的住处！凤清歌此举，无异于在柳如眉母女心窝子上又捅了一刀！她夺来的、凤如雪心心念念的东西，转手就送给了与柳如眉不对付的三房！

春桃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小姐这是……公然向三房示好？还打夫人和二小姐的脸？

“怎么？我的话没听见？”凤清歌目光扫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听……听见了！奴婢这就去！”春桃吓得一哆嗦，连忙抱起云锦和头面盒子，逃也似的跑了。

凤清歌看着春桃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凤如月性子直率，与凤如雪素来不和。这份礼物送出去，一是结个善缘，试探三房态度；二来，柳如眉母女得知后，必然更加气急败坏，自乱阵脚。她们乱，自己才有更多机会。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阴霾的天空。春日宴……凤如雪想踩着她扬名？那就看看，在那众目睽睽的场合，当她的“醉梦香”和凤子谦的丑态被“意外”揭露时，身败名裂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