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的叫卖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鸡鸭的鸣叫声、剁肉的“邦邦”声……交织成一曲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乐。
谢南书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先是买了一小袋大米,又称了半斤最便宜的猪下水,最后,在一个菜农的摊子前,挑选了几颗水灵的青菜。
正当他准备付钱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对有些“特殊”的组合。
那是两个作男子打扮的“年轻人”,一个身形稍显纤细,面容俊秀,气质不凡,另一个则像是跟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谢南书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俊秀的“公子”,正是那日在宫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和淑郡主。
他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原来这些金枝玉叶的权贵,也会对寻常百姓的市井生活感到好奇,竟男扮女装,亲自来这鱼龙混杂的菜市场体验生活。
他无意与对方产生交集,付了钱,提着自己的东西便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和淑郡主似乎也买好了东西,正从腰间的钱袋里掏钱。
突然,一个贼眉鼠眼、身形瘦小的汉子,像是没长眼睛一般,从她身后猛地撞了过去。
“哎哟!”
和淑郡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身后的婢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那汉子出手如电,一把扯下和淑郡主腰间的钱袋,转身就往人群里钻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啊!我的钱袋!”和淑郡主站稳后,才惊觉钱袋被抢,她又惊又怒,指着那飞速逃窜的背影,大声喊道:“有小偷!抓小偷啊!”
她的声音清亮,在嘈杂的菜市场里,也足够引人注目。
然而,周围的百姓和摊贩们,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
便又都缩回头去,各做各的事,竟无一人上前帮忙,甚至连一句附和都没有。
一个卖肉的屠夫对旁边的客人小声嘀咕道:又是泥鳅那小子,唉,别管了,那家伙是个滚刀肉,蹲过好几次大牢了,出来照样偷鸡摸狗,惹上他一身骚。”
“是啊是啊,为了个钱袋子,万一被他捅一刀,划不来。”
和淑郡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见无人理会自己,她那大小姐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如此猖狂!”
她将手里的东西往婢女怀里一塞,娇叱一声:“你在这里等着!”
说罢,竟是提起衣摆,迈开步子,自己朝着那小偷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她自幼也学过些防身的功夫,脚程竟是不慢,很快就追着那小偷的身影,拐进了一条小巷。
谢南书本不想多管闲事。
他是个穷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改变命运。
这种街头争斗,他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当他看到追上去的是和淑郡主时,心中却犹豫了。
和淑郡主是皇亲国戚,更重要的是,皇太女对他有救济之恩。
这份恩情,他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不敢或忘。
如今,与皇太女有关的人遇到了麻烦。
自己若是视而不见,袖手旁观,那还读的什么圣贤书?学的什么君子道?
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皇太女?
“罢了罢了!”
谢南书一咬牙,心中天人交战了片刻,那股读书人特有的执拗和义气终究是占了上风。
他虽然害怕得心脏“怦怦”直跳,双腿都有些发软,但还是把心一横,认命般地跟了上去。
追上去的路上,他急中生智。
目光四下一扫,见到路边墙角靠着一根被人丢弃的、手臂般粗的木棒,像是某家房梁上拆下来的。
他想也没想,立刻跑过去,一把将那沉甸甸的木棒抄在手里。
有了“武器”,他心中的恐惧稍减,胆气也壮了几分,握紧了木棒,加快脚步,朝着那条小巷追去。
刚追到巷子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和淑郡主的怒斥声,以及一个男子的嬉笑声。
“小娘子,还挺能追啊?怎么,舍不得你这点银子?还是舍不得哥哥我啊?”
谢南书心中一紧,连忙闪身躲在墙后,悄悄探头往里看。
只见狭窄的巷子里,那个叫泥鳅的小偷,正一脸无赖地掂着手里的钱袋。
另一只手,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菜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让人心头发怵。
和淑郡主俏脸含霜,站在他对面,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未露怯。
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的动作,似乎在寻找一击制敌的机会。
谢南书知道,不能再等了!
郡主虽然会些功夫,但毕竟是女子,对方手里还拿着凶器,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双手紧紧握住那根粗壮的木棒。
他悄无声息地,像一只狸猫,贴着墙根,绕到了那小偷的身后。
小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和淑郡主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就是现在!
谢南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臂之上,高高举起木棒,对着那小偷的后脑勺,用尽全力,猛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小巷中回荡。
“嗷——!”
小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重击砸得眼冒金星,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他猛地转过身,看到身后站着的,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你他娘的找死!”
小偷勃然大怒,也顾不上面前的郡主了,举起菜刀,就想朝着谢南书的头砍过来。
和淑郡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小偷转身的瞬间,她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精准地踢在了小偷握刀的手腕上。
“当啷!”
菜刀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谢南书见小偷没了武器,心中的恐惧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勇气所取代。
他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穷困潦倒,想起这等恶人对市井百姓的欺压,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猛然从心底喷涌而出!
“我打死你这个败类!”
谢南书双目赤红,状若疯狂,竟是得理不饶人,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劈头盖脸地就往小偷身上招呼!
“砰!砰!砰!”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下,两下,三下……足足打了十几下!
每一棒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小偷的身上,打得那小偷皮开肉绽,抱头鼠窜。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大侠饶命啊!”
小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噗通”一声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发出杀猪般的求饶声。
“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