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教父 第57章 血炼容器

哗啦啦……

碎石从坑壁不断滚落的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闸门洞口，血海般的亿万复眼依旧在冷漠地扫视，散发着一种无机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嗡鸣。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血腥气和金属灼烧后特有的刺鼻味道。

“宇峰！”陈冬嘶哑的喊声打破了这瘆人的寂静。他手脚并用地从一片狼藉的操作台后面爬出来，半张脸都是尘土混合着的血渍，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布满蛛网裂痕。他完全不顾自己肋骨传来的剧痛，朝着石宇峰那不成人形、倒在深坑边缘的身体扑去。

石宇峰胸前的衣物几乎被爆炸的能量蒸腾殆尽，露出下面一片恐怖的景象：皮肤焦黑碳化，边缘翻卷着赤红的血肉。最中间那块区域，仿佛被高温高压硬生生挖去了部分骨肉，形成一个边缘不规则的、触目惊心的凹陷坑洞。透过破碎的胸骨缝隙，隐约可见内部缓慢搏动的器官——每一次挣扎，都带出暗沉粘稠的血沫。他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进气都伴随着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着，每一次抽搐，胸前的伤口就涌出更多的血。

“坚持住！你他妈给我撑住！”陈冬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被困住的野兽。他慌乱地想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完好的衣物下摆去堵那狰狞的伤口，可布料刚一接触那片皮开肉绽的区域，就被渗出的深色血液迅速浸透。他只能徒劳地用颤抖的手按住伤口周围相对完好的皮肤，试图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手指瞬间被温热的血染红。

“老、老子……死……不了……”石宇峰的眼球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焦距涣散，干裂的嘴唇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粘稠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着那枚沾满鲜血和污物的青铜小爵杯，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出青白色。爵杯自身正以一种微不可察却稳定的频率嗡嗡震颤着，杯壁内侧残留的几滴暗红血酒混合物，如同拥有生命的虫子，沿着那些繁复古老的饕餮纹路疯狂地流动、摩擦、旋转，发出极其黯淡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幽光。那道从爵杯上升起的、纤细如发丝的青灰色光带，稳稳地延伸，坠入深坑底部，连接着下面某样死寂的物体。

石星野趴在深坑的另一侧边缘，探着头，像一头准备捕猎的鬣狗。他的眼睛适应了坑底的昏暗，终于死死锁定了那一点微弱的反光——被碎石半掩埋着的暗金门环！父亲的死活？那痛苦的喘息？在他看来，不过像是背景噪音里垂死蚊蚋的嗡鸣。

“我的……它该是我的……”他喉咙里滚动着贪婪的低吼，指尖因用力抠抓坑壁边缘而磨破出血也浑然不觉。身体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准备随时弹射下去。他根本没留意石宇峰手里小爵杯的异状，更没看到那道青灰色光线的存在。

就在他腰腿肌肉发力，即将扑向深坑的瞬间！

咔哒！咔哒！

一阵细微但清晰的金属结构复位声响起！

被石宇峰体内爆炸轰飞、嵌在扭曲墙壁里的银发战士动了！它焦黑的躯干上，被震裂的装甲缝隙处，流淌出粘稠如同冷却石油般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迅速凝结硬化，飞快地修补着裂痕。它腰间那布满细密裂痕、一度黯淡下去的“血巢”装置，发出一阵不稳定的蜂鸣，重新亮起暗紫不祥的光，但显然没有完全恢复。它缓慢而沉重地抬起那颗没有面孔的金属头颅，墨色水晶眼球无视了濒死的石宇峰、焦灼的陈冬、探头探脑的石星野，目光精准得如同安装了红外锁定，瞬间钉在唯一保持站立姿势、却僵硬如雕塑的人影身上——顾清欢！

顾清欢！

她依然保持着被那半截“07”号铭牌击穿意识后的姿态，像一具被遗忘在风暴中心的提线木偶。双眼毫无神采，空洞地直视着前方虚无的空气。银发战士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在她身上，让她残存的本能感受到致命的寒冷，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银发战士的脖颈发出液压杆运作时的轻微嘶鸣，缓缓转动，视线从顾清欢身上掠过，扫过地上濒死的石宇峰，扫过他紧握的、嗡鸣震动的青铜爵杯，最终落在那连接深坑的青灰色光带上，短暂地停顿了零点几秒。

“修正指令……”

“核心污染源：【始祖载体-石宇峰】濒临消融…清除优先级保留…”

“次级污染源：【调制容器-cqh】基因编码确认…状态：异常未激活…”

“目标变更：回收【源质信物】！提取方式：【容器】激活……”

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合成音在通道内响起，每个字节都像冰粒砸在地面。

嗡！

银发战士一步踏出，它沉重的金属脚掌踏在布满碎石和金属碎片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它无视了路径上的一切障碍，包括离它最近、蜷缩在通道墙根阴影里的周绾绾，如一辆冰冷的、势不可挡的钢铁战车，径直向坑边的石宇峰和扑在他身上的陈冬撞来！目标直指石宇峰那只紧握着青铜爵杯的手！

“操！”陈冬双眼血红，余光瞥到银发人撞来的恐怖身影，绝望地骂了一句。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没时间思考，几乎是凭着一腔孤勇和多年的兄弟本能，猛地扭身，将那根被他扔出去砸空的、扭曲的机械臂残骸再次抓在手里，同时狠狠一脚踹在石宇峰身下的碎石堆上！

噗！

本就被剧烈撞击和石宇峰那一拳砸得结构松散的坑边地面，在陈冬这一脚下去，立刻又塌陷了一大块！石宇峰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带着抓住他的陈冬一起，无可挽回地向下滑坠了十几公分，半条腿都悬在了塌陷坑口！

几乎在同一时刻，银发战士撞到了！它的手臂如同一条伸缩的钢索，带着破空声精准地抓向石宇峰下滑前握着青铜爵杯的位置！

“啊——！”

陈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嚎！那只钢铁利爪险险擦过他的后背，尖锐的指尖刮破了他的外套和皮肉，犁出三道血肉模糊的血口！剧烈的疼痛让陈冬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抱着石宇峰的上半身，手指也死死抠进坑壁的碎石缝隙，用尽吃奶的力气不让自己和石宇峰完全掉下去。石宇峰的身体因为剧痛和下滑猛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只紧握青铜爵杯的右手终于无法维持绝对的紧握，微微松开了一丝缝隙！

嗤——！

一缕微不可察的、夹杂着某种奇异暗色污浊的黑紫色物质，如同**细虫，竟然从银发战士抓空的指尖悄然逸散出来，速度极快，目标明确，并非攻击，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旁边依旧僵硬如木偶的顾清欢！

这一切快得超出了视网膜的捕捉！那缕黑紫色细丝如无形的毒蛇，瞬间穿透顾清欢因失魂而毫无防备的眉心皮肤！

轰——！！！

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冰冷而又炽烈的精神冲击，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顾清欢的大脑意识核心炸开！那不是直接摧毁性的能量，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沾满了污秽、强行撬开冰封心门的钥匙！

无数的碎片，混乱、冰冷、粘稠、带着某种非人的痛苦和尖啸，顺着这被强行破开的意识裂口，疯狂倒灌进她的意识之海！培养槽中绿色粘液的冰冷触感、皮肤被金属针头反复刺入的痛苦、仪器记录的冰冷语言“耐受性提升”、“记忆编码失败”、“情感模块缺陷”、不同年龄“她”那张越来越接近她如今成熟脸庞的容器脸孔……最后定格在那胚胎般的残骸——“编号：07”！

“呃……呃啊！！！！！！”

一直僵立的顾清欢猛地弓起身体，喉咙深处爆发出完全不似人声、混杂着极端痛苦、惊惧、以及某种被强行“塞满”的窒息的尖锐嘶嚎！这声嘶嚎瞬间盖过了通道内所有的声音，凄厉得让石星野都下意识一哆嗦，扒着坑壁的手抖了一下。

她的眼睛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般的血丝！空洞茫然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被无数冰冷碎片撑爆的混乱和绝望。身体因为大脑的极度紊乱而失去了基本平衡，脚下一个趔趄，失控地向后倒去！

而她的身后，一步之外，就是那深不见底的巨坑！掉下去，下面全是碎石和扭曲的金属！

“顾清欢！” 周绾绾的尖叫划破空气。从银发战士开始移动，到它释放那诡异的细丝攻击，她强大的精神感知能力虽受重创，但还是捕捉到了这阴险一幕！看到顾清欢即将坠坑，她顾不上自己精神识海被搅动带来的反噬恶心感和胸腹内伤剧痛，凝聚起最后一丝残余的精神力，完全放弃了防御和抵抗，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出！

周绾绾瘦削的身体重重撞在刚倒地的顾清欢身上！两人翻滚着撞在坑壁边缘，碎石滚落，差之毫厘停在了坑口。周绾绾用自己的身体死死顶住顾清欢，她的脸因强行催动精神力而瞬间煞白，汗如雨下，精神力的透支让她脑袋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剧痛无比。

“……清欢！醒醒！不是它想的那样！”周绾绾咬着牙，将自身微弱却纯粹的精神意念化作一股暖流，试图冲刷顾清欢脑中那些疯狂灌注的冰冷混乱碎片。“你不是容器！你是顾清欢！活生生的顾清欢！”

银发战士一击落空（抓爵杯）和一击命中（污染激活）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似乎对制造出的混乱毫不在意。它的墨色眼球锁定了那道因石宇峰位置滑动而微微颤抖摇晃的青灰色光线——那光线末端连接的深坑底部！

“回收，开始。” 合成音毫无波澜。它不再理会坑边混乱的几人，大步绕开，沉重的脚步踏在塌陷边缘的碎石上，向着深坑另一侧较平缓的斜坡就要直接走下去！它的目标无比清晰：顺着光线指引，拾取深坑底部的暗金门环信物！

“拦住它！操你祖宗！”刚刚被银发战士刮伤后背的陈冬，看着那机器怪物目标明确地要下坑拿“门环”，又急又怒。他一只手还死死抠着坑壁抱着石宇峰，另一只手几乎是本能地在身下的碎石堆里乱抓！抓起一块足有脸盆大小、边缘锋利的混凝土碎块！他用尽全力，像投掷保龄球一样，将这沉重的石块猛地砸向银发战士正欲下行的腰腿关节！“打它关节！”

石块带着沉闷的风声呼啸而去，精准度欠佳，但力量十足！

与此同时，另一道更阴狠的身影动了！

石星野！从银发战士移动开始，他的目光就从未真正离开过坑底那暗金门环的微弱反光。看到银发战士绕过去要下坑，他眼中凶光大盛！这东西是他的！必须是他石星野的！

就在陈冬投掷石块的瞬间，石星野动了！他不再等待！借着陈冬石块掩护的刹那，他像一头发现了致命破绽的猎豹，身体猛地从坑沿翻下！没有选择银发战士将要走的相对平缓斜坡，而是选择了银发战士的侧后方——一个碎石更多、角度更陡峭的位置！

他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亡命徒气息。在滑坠而下的一瞬，他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弯曲成爪状，凝聚着一股狠辣的劲力，目标根本不是银发战士的要害，也不是阻拦它的行动，而是它相对脆弱的支撑腿小腿后侧——那里连接着复杂液压传动的脚踝关节上方，一个被之前爆炸冲击撕开裂口的位置！在陈冬石块砸向银发战士正面腿关节的瞬间，石星野的指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已无声无息地狠狠抓向那处裂缝！

“给老子留下！”石星野的嘶吼带着野兽般的贪婪。

噗嗤——！

石块重重砸在银发战士的腿弯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火星四溅！覆盖着黑色流质装甲的腿部微微一颤，被砸中的部位瞬间凹陷下去一小块！虽然未能击穿装甲，但巨大的冲击力明显阻碍了它下行的动作！

几乎同时！

石星野的五指如同五根烧红的钢钎，精准狠毒地抠进了银发战士小腿后侧那道裂开的缝隙之中！手指触碰到里面密密麻麻缠绕的暗色管线！他没有试图抓稳，而是借着全身下坠的冲势，五指狠狠地向外猛地一掏！一撕！

滋啦啦——！！！！

刺耳的、如同电线短路又混合着金属摩擦割裂的声音骤然炸响！电火花猛地从银发战士小腿裂口处和石星野的手指缝隙间爆燃四射！伴随着喷射出的、粘稠如同机油和血液混合物的黑色浆液！

“机体损伤…平衡系统局部失效…” 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警报音调！

银发战士庞大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下盘关节部位的双重打击而剧烈摇晃了一下！那条被掏断了部分管线的小腿失去同步动力，膝盖一软，庞大沉重的身体瞬间重心不稳，带着巨大的势能向前扑倒！

轰隆！！！

尘土和碎石冲天而起！银发战士如同倒塌的金属铁塔，重重砸落在深坑那陡峭的斜坡上，一路翻滚着碾压下去，撞碎了无数碎石废料，带起一片烟尘！它腰间那个刚刚稳定下来的“血巢”装置，在翻滚撞击中发出极其不稳定的爆鸣，暗紫色光芒狂乱闪烁！

周绾绾被这巨大动静震得几乎脱力，身下的顾清欢剧烈地喘息着，眼中那片血红的混乱似乎被周绾绾拼尽全力的精神介入冲开了一丝缝隙，但更多的冰冷碎片还在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石星野！在抠出那记狠毒的“掏抓”后，他借助银发战士身体踉跄倒下的反作用力，敏捷得像猴子一样，在坑壁上猛地蹬了一脚，身形强行扭转，险险避开了被倒下的巨大钢铁之躯砸成肉饼的下场。他翻滚着稳住身形，甚至来不及查看银发战士翻滚下去的狼狈样子，那双贪婪充血的眼睛，立刻如同定位雷达，死死地、一秒都不耽搁地，射向坑底那个被尘埃半掩埋的、目标明确的暗金门环！

“哈！！”一丝狂喜爬上他的嘴角。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深坑最底部爆发出来！那震颤感瞬间蔓延到整个通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来得深沉、厚重，仿佛一头远古巨兽在地下缓缓苏醒时的心跳！

嗡……嗡……

那一直连接着石宇峰握着的青铜爵杯、延伸入坑底的青灰色光线，原本纤细微弱，此刻骤然变得凝实、粗壮！光线颜色迅速加深，变成了如凝固青铜溶液般的、近乎实体化的青绿色！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金属冰冷质感却又无比苍凉浩大的能量波动，沿着这道青绿光柱猛地从坑底倒卷而上，瞬间冲入石宇峰胸前的爵杯中！

爵杯剧烈震动，表面的饕餮纹路瞬间被这股澎湃的陌生能量点亮，发出刺目的青绿色光芒！这股狂暴的能量顺着石宇峰紧握爵杯的右手，疯狂灌入他那破败的、濒临枯竭的身体！

濒死的石宇峰身体如同被千万伏特高压电击！猛地向上拱起，几乎要脱离陈冬的怀抱！那双涣散的眼睛猛地瞪到极限，眼底深处被强行灌注的青铜色光芒疯狂闪烁！他的胸骨在喀喇作响，皮肤表面的焦黑碳化物被这股能量撕扯着碎裂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却同样布满诡异青铜色纹路的赤红血肉，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增生、再愈合！这绝不是正常的修复，更像是一种狂暴、粗暴、强行的再造！

“呃啊啊啊————！！！”

石宇峰喉中爆发出完全不似人类、如同被架在熔炉里烧红的青铜器般痛苦而恐怖的嘶吼！那声音震得坑壁碎石簌簌下落！陈冬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从石宇峰身上传来，箍住对方的手臂几乎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震开！

嗡——！

伴随着石宇峰痛苦的嘶吼和这恐怖的能量注入，那道从爵杯连接坑底的青绿色光柱骤然膨胀至手腕粗细！光柱通体光芒大盛！一股无形的、厚重而沉重的力量瞬间以光柱为中心爆发开来！

咔！咔！咔！

这无形力量扫过深坑底部那些堆积如山的巨大金属废料和混凝土断块！奇迹发生了！那些沉重的、棱角分明的碎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随意揉捏、切割、再组合，竟然在瞬间被这股能量强行压缩、扭曲、重塑，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和摩擦挤压声！眨眼间，在青绿色光柱的四周，凝聚构筑起四根同样材质粗大，闪烁着微弱金属寒光的光滑短柱！它们围绕着光柱，如同守卫祭坛的神柱！

这些短柱出现的同时，青绿色光柱本身也发生了变化！它开始以固定的节奏和轨迹旋转、扭动！每一次旋转扭动，都精准无比地烙印在它旁边的金属短柱表面，刻下一圈圈玄奥无比的、散发着淡淡青铜色毫光的环形纹路！

“嘶……” 刚扑到门环附近，伸手就要去抢的石星野，被眼前这无法理解的、恍如神迹般的景象硬生生震慑住了脚步！那恐怖的能量波动让他感到致命的恐惧，而金属被重塑、光线被凝刻的画面更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停在几步之遥，手指微微颤抖，看着那暗金门环安静地被那四根青铜光柱环绕的中心，那强烈的吸引力让他喉咙发干，眼神挣扎。

“我的……那是……”他盯着门环，脚步无意识地向前挪动了一步，却踩在滚动的碎石上晃了一下，眼神在贪婪和惊惧中反复拉锯。

而坑底烟尘弥漫的另一侧，那倒伏的巨大金属躯体有了动静。粘稠的黑色液体正疯狂地从各处伤口涌出，覆盖、修补着被石星野撕开的巨大创口。银发战士缓缓抬起了那颗变形的金属头颅，墨色水晶眼球锁定了那旋转刻印的青铜光柱和旁边矗立的金属短柱，冰冷的声音在烟尘中幽幽回荡：

“检索匹配…发现高维干涉烙印结构…非目标节点…确认发现：【界域坐标定位点】…” 它腰部那受损的“血巢”装置发出更加不稳定、更加刺耳的嗡鸣，紫黑色的能量如同毒蛇般在装置表面爬窜，仿佛在积蓄着更恐怖的力量，“警告：目标发生空间矢量偏移！空间壁垒不稳定！建议执行…清除作业！”

它的最后四个字像是死神的宣判，墨色眼球中那亿万条细微的血色光丝瞬间聚焦于光柱中心的暗金门环！

那在光柱环绕下的暗金门环，此刻清晰地显露出一圈如同活水流动的青铜色泽轮廓，与光柱本身形成的青铜圆环完美重叠！

那根本不是什么“门环”！

那是一把正在被无形的巨匠重新赋予铭刻规则的青铜钥匙！钥匙的形态正在光柱的能量灌注下被强行重塑显形！

它根本不是通向什么宝藏的大门，而是开启一个未知坐标定位点的信标！

通道顶部细碎的沙尘开始簌簌落下，空气里的嗡鸣声变成了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的咆哮。光柱周围被强行稳定下来的空间，如同绷紧的琴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不自然的扭曲折射！

“……开船？”石星野看着那旋转刻印的青铜光柱和开始扭曲的空间，又看看旁边如同恶鬼般支起身体、腰部装置危险闪动的银发战士，狰狞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彻底懵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