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星传送器的金光落在雪地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融化的星星。冰穗抱着木盒踏进去的瞬间,传送光突然泛起涟漪——比平时多晃了三下,像在轻轻拥抱她。怀里的贝壳烫得更明显了,隔着衣料蹭着心口,暖得像揣了只刚孵出的小雀。
“是共麦种子在跟传送器打招呼呢。”忆冰奶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雪花落在炭火上的沙哑,“去年石穗带锈星种子走时,传送器也这样晃过,那小子还以为机器坏了,急得用星铁矛敲了三下——你可别学他。”
冰穗忍不住笑了,指尖划过木盒上的冰星图腾。盒里的共麦种子在动,不是摇晃,是像呼吸般轻轻起伏,每起伏次,贝壳的温度就跳下:37度(锈星的沉)、52度(火星的烈)、28度(雷星的颤)、15度(暗星的静)、4度(冰星的清),最后稳稳落在27.2度,像颗规律跳动的心脏。
传送光壁上突然映出影子,是其他守麦人在各自的传送点同步启动了设备——石穗站在锈星矿道的传送台,矿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攥着块星铁砂,砂粒在掌心搓出“沙沙”声;焰苗在火星的焰麦垛旁,怀里的黄铜哨正随着呼吸轻响,哨绳上的焰麦绒被火星燎得微微卷曲;音谷站在雷星的声波谷,身后的声波麦田泛起金色的浪,她的笛子已经凑到唇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无妄在暗星的石板广场,脚下的石板刻着新的星图,他正用指尖沿着星轨滑动,划出的痕迹冒着白汽。
“温度校准完毕。”音谷的声音透过传送器传来,带着声波麦特有的清亮,“雷星声波稳定在28度,随时可以同步。”
“锈星37度,星铁砂恒温中。”石穗的声音混着矿道的回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给冰穗带了袋热麦饼,藏在种子盒夹层里,还是按那个温度烤的。”
冰穗摸到盒底果然有个温热的小包,隔着布料都能闻到麦香。她刚想说谢谢,焰苗的声音就炸了进来,带着点抢话的急:“火星52度!焰麦堆刚添了新秸秆,温度够够的!对了冰穗,共麦种子别挨着焰麦放,会被火星燎到芽的——去年无妄的种子就被燎出个小焦斑,他还嘴硬说那是‘暗星特色’!”
无妄的声音紧随其后,平静得像块浸在水里的石板:“那是防伪标记。暗星15度,石板温度恒定。冰穗的贝壳若发烫超过30度,就把盒里的降温石捏在手里,是用暗星冻土做的。”
传送器的光突然变亮,五颗星球的温度在光壁上汇成条彩色的线,像条在雪地里游走的彩虹。冰穗怀里的贝壳轻轻震了震,她知道这是信号——该出发了。她最后看了眼冰星的溶洞方向,记忆河的水声似乎顺着传送光飘了过来,混着忆冰奶奶的叮嘱:“到了那边,记得让共麦种子晒够五个星球的太阳,每个星球的日照时长都记在手册第37页了,别偷懒——还有,别信石穗说的‘热麦饼能当恒温袋’,那小子去年把我的种子捂出了霉点!”
光壁渐渐收紧,冰穗感觉身体变轻的同时,贝壳的温度始终稳稳地贴着心口。她想起奶奶手册里的话:“传送器传的不是人,是带着温度的牵挂。就像雪地里的脚印,看似被新雪盖住了,可踩过的地方,土底下永远留着那份沉实的暖。”传送光散去时,冰穗落在片温暖的黑暗里,鼻尖萦绕着星铁砂和煤烟混合的气味。矿道顶部的灯串像串昏黄的星星,把石穗的影子投在岩壁上,他手里的矿灯晃了晃,照出条铺着星铁砂的小路,砂粒在灯光下闪着银亮的光。
“这边走,”石穗接过她怀里的木盒,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带着星铁砂特有的温凉,“矿道深处的‘恒温舱’已经备好,温度卡在37度,和星铁的体温样。”
冰穗跟着他往里走,矿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不少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块星铁,星铁上缠着声波麦绒。“这些是‘温度记忆体’,”石穗回头解释,矿灯的光在他脸上晃,“去年音谷来的时候,用声波麦给它们‘录’了雷星的温度,现在摸上去,星铁是37度,绒是28度,俩在起就刚好是……”
“27.2度。”冰穗接话道,指尖碰了碰星铁,果然不冷不热,像块被人揣了很久的玉佩。
恒温舱是个用星铁砖砌的小房间,舱壁上嵌着圈焰麦做的保温层,是焰苗特意送的。石穗把种子盒放在舱中央的石台上,打开盒盖的瞬间,冰穗看见共麦种子的胚芽已经冒出半寸,芽尖泛着点银灰色——那是吸收了冰星寒气的颜色。
“第步,锈星的‘沉温浴’。”石穗从口袋里掏出个铜制的小铲,铲起些星铁砂撒在种子周围,“星铁砂得是矿道最深处的‘老砂’,埋在地下三百年那种,它们记得住锈星所有的冬天和夏天,能教种子‘沉得住气’。”
冰穗注意到石台上刻着许多细小的划痕,像串歪歪扭扭的温度计。“这是历代守麦人记的温度,”石穗摸着划痕笑了,“我太爷爷那辈没温度计,就用手摸,觉得‘和手心样暖’就刻道杠,现在数了数,刚好五千道——原来三百年里,锈星的守麦人手心温度从来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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