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的木栈道被晨露浸得发亮,我蹲下身时,裤脚蹭到了蔓延过来的青石板——那是去年冬天雷用机械臂铺的,每块石板边缘都留着细微的凹槽,正好能让红头绳嵌进去。此刻红头绳正顺着凹槽往池心延伸,三十七圈绳结像串被拉长的星子,而绳上的小荷,正踮着脚往永恒镜的方向探。
“灵灵姐你看!”阿荷举着放大镜跑过来,镜片把荷茎的纹路放大成交错的河流,“它在吃绳上的光脉!”果然,那些缠绕在绳结上的根须,正像细小的吸管般,吮吸着红头绳里流淌的微光,每吸一口,荷尖就颤一下,像婴儿在咂奶。
雷的机械臂正悬在永恒镜上方,指尖的传感器滴滴作响。他调出光脉分布图,红色的光流在屏幕上蜿蜒,像条活过来的血河:“第三十七圈的光脉浓度降了百分之七,小荷把能量引去长新根了。”他顿了顿,光学镜头转向七村的方向,“赤岩村的光脉在往这边涌——石叔又把赤焰镜埋进岩浆了。”
我摸出银书签,书页自动翻到“共生日志”那页。去年春分记下的“荷茎一寸,光脉增三”后面,今天该添新的字迹了。笔尖刚触到纸页,就听见阿荷的惊呼——小荷的第一片真叶展开了,叶面上竟映着青河村的倒影:林溪正站在青河镜前,把新收的露水往镜面上洒,水珠滚落的轨迹,竟与红头绳的第三圈绳结重合。
“是镜网在传影。”雷的机械臂突然亮起红光,在地面投射出七村的实时画面:雾隐村的新守镜人阿雾,正用体温焐热冻住的铜镜,镜光里飘出的霜花落在红头绳上,化作细小的冰晶,被小荷的根须轻轻裹住;夜隼在断镜谷修复的归光镜,此刻正将一缕暖光注入第二十三圈绳结,那里的毛刺突然变得柔软,像被谁用手指捋过——那是夜隼惯用的小动作,他总说“绳要顺,光才通”。
阿荷突然抓起我的手往祠堂跑,她的红头绳末端缠着片晒干的荷叶,那是去年我们在荷花池打捞铜镜时捡的。“快看祠堂的梁柱!”她指着最高处的横梁,那里不知何时缠上了细密的绿藤,藤叶间点缀着小小的白花,花瓣纹路竟与红头绳的结一模一样。
雷调出祠堂的结构图,机械臂在屏幕上圈出藤根的位置——正好对着永恒镜的底座。“是小荷的根须顺着光脉爬上去了。”他的光学镜头里闪过一丝笑意,“它在织新的网。”
我突然想起三十七天前,雷在日志里写的那句话:“当绳上的绿超过绳本身,就是镜网真正活过来的时候。”此刻望着横梁上摇曳的白花,望着红头绳上节节拔高的小荷,望着七村铜镜里不断流转的光,突然懂了所谓“活过来”,是让每道绳结都成为光的驿站,让每片新叶都带着过往的温度生长。入夏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永恒镜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七村的镜网信号像被狂风揉皱的纸。雷的机械臂瞬间展开防御模式,光脉分布图上,断镜谷的位置正冒出刺目的黑芒——是被吞噬的暗影母巢残片在作祟,它们借着雨水的掩护,正啃噬镜网的边缘。
“阿荷,带小荷的根须样本去青河村,让林溪用青河镜的露水培育解毒剂。”雷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三分,机械臂的关节处渗出油渍,那是上次为救夜隼留下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灵灵,跟我去断镜谷。”
断镜谷的石壁还留着当年的激战痕迹,坑洼里积着雨水,倒映出破碎的天光。夜隼的归光镜悬在谷中央,镜光忽明忽暗,边缘的裂纹里渗出黑雾,像条正在呼吸的蛇。“它们在啃镜座的光脉接口。”夜隼举着半截断镜赶来,左臂的归光纹已经发黑,“上次没清干净,母巢的根扎进岩石里了。”
雷的机械臂猛地插进地面,光脉导管顺着岩石缝隙延伸,在谷中织出临时光网。我打开银书签,指尖划过“暗影防御术”那页,书页化作光盾挡在归光镜前,黑雾撞在盾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有人在撕旧布。
“灵灵姐!”阿荷的声音突然从光网里钻出来,带着喘息,“林溪说用小荷的根须泡青河露,能让黑雾显形!”话音刚落,一束带着荷叶香的绿光从光网的缝隙挤进来,阿荷的红头绳缠着根嫩白的荷根,根须上还沾着青河村的泥——她竟是顺着镜网的光脉爬过来的,三十七圈绳结在她身后绷得笔直,像条发光的脊椎。
雷立刻将荷根接入光网,嫩绿的汁液顺着导管流进归光镜。黑雾碰到汁液,瞬间显出狰狞的轮廓——那是无数被吞噬的铜镜碎片凝结成的怪物,每块碎片上都映着张痛苦的脸,是当年被暗影侵蚀的守镜人。
“它们在喊疼。”阿荷突然红了眼眶,伸手去碰最近的一块碎片,“林溪说,这些碎片里还藏着守镜人的执念。”
雷的机械臂突然爆发出强光,光脉导管上的刻度瞬间拉满:“那就让执念回家。”他调出七村的光脉,将归光镜的能量开到最大,“夜隼,用归光纹引碎片入镜;灵灵,记录碎片上的人脸,编进镜盟志;阿荷,让小荷的根须缠住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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