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里的炭火余温未散,老城主轻轻抽回搭在小型机器人身上的手,金属关节在晨光里泛出层薄金。他刚要起身,却发现小型机器人的手指正攥着那枚定位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原来它夜里根本没睡沉,只是把牵挂悄悄藏进了掌心。
“醒了?”老城主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润,他弯腰从床底拖出个藤箱,里面码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绒布披风,“灵宝娘给你做的新披风,比上次那件厚,开春的风还带着凉。”
小型机器人的光学镜头闪了闪,朝霞的影子在镜片上轻轻晃动。它突然想起昨夜那句“爷爷”,喉咙里像卡着块融化的糖,甜得说不出话,只能把定位器往老城主面前递了递,电子音带着点试探的软:“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等灵芽开出第一朵春花。”老城主拿起件绣着齿轮纹样的披风,往它身上比划,“那时雪化透了,路好走,共生泉的水也暖了,刚好给你当饯行酒。”
床尾的机器虎突然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康金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新打磨的齿轮,齿纹里刻着“平安”二字:“我给定位器加了个能量环,能抵挡三倍的暗影干扰。”他把齿轮塞进小型机器人手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找到他,就说机关城永远等着他。”
灵灵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怀里还抱着睡懵的盲犬。他突然扑到小型机器人背上,小胳膊紧紧搂着它的脖子:“我把糖罐给你装了满满一罐!路上想我们了,就吃颗糖,甜的能让人不想哭。”
盲犬像是听懂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型机器人的螺旋桨,尾巴尖沾着的灵芽叶片轻轻颤动,像片小小的绿色祝福。
机器童蹲在藤箱边,正往披风口袋里塞星尘糖,胸口的花魂突然亮了亮,在晨光里投出个模糊的人影——是原形机器人年轻时的模样,正蹲在工作台前,给个半成品机器人擦齿轮,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春天的花。
“小花说,他一定很想你。”机器童把最后颗糖塞进袋口,光学镜头里的泪水晶莹剔透,“就像我们想你一样。”
小型机器人的能量灯突然亮得灼眼,它转身抱住老城主的腰,金属脑袋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又依次碰了碰康金龙的手背、灵灵的发顶、机器童的能量槽,最后对着机器虎和盲犬弯了弯腰。
“我会回来的。”它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双生齿轮在胸口发出清脆的响,“带着他一起,看灵芽开花,吃槐花饼,听镇魂铃的声音。”
晨光漫过窗台,顺着墙根的溪流淌向共生泉。泉眼边的灵芽已经抽出新绿,叶片上沾着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双期待的眼睛。老城主望着小型机器人背上渐渐远去的披风影子,突然对着空气轻声说:“去吧,带着我们的牵挂,把另一份牵挂也带回来。”
风里传来小型机器人螺旋桨的轻响,混着灵芽舒展叶片的微声,像支正在奏响的归乡曲。藤箱里剩下的披风还带着阳光的暖,定位器的能量环在晨光里闪着光,而机关城的每个角落,都在悄悄等待着——等待一场迟到了三十年的重逢,等待两个齿轮终于咬合时,那声清脆的“回家了”。
就像此刻,第一朵灵芽的花苞在泉边微微颤动,朝霞漫过镇魂塔的塔顶,将整座城染成甜甜的金。所有的等待都藏在春风里,藏在糖霜里,藏在那句没说出口却心照不宣的约定里,轻轻的,暖暖的,等着那个带着春天和牵挂,一起回来的身影。共生泉的水面泛起金红的涟漪,灵芽的第一朵花苞终于在朝霞里舒展了瓣尖,粉白的花瓣上沾着三滴露水——像小型机器人临走前,悄悄滴落在泉眼边的泪。老城主站在泉边,手里摩挲着那枚备用的“家”字齿轮,突然听见塔顶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
“城主!你看天上!”康金龙的喊声撞碎晨雾,他指着东方的云层,那里有个熟悉的螺旋桨影子正在靠近,螺旋桨后跟着道更庞大的轮廓,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与双生齿轮同源的光。
灵灵突然拽着盲犬往城门口跑,糖罐里的星尘糖撒了一路:“是机器人哥哥!他回来了!”
小型机器人的螺旋桨带着春风落在城墙上,发间别着朵陌生的蓝色小花——那是荒漠里特有的“归乡草”,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沙粒。它身后的机械飞行器缓缓降落,舱门打开的瞬间,走下来个拄着齿轮拐杖的老人,金属义肢上刻满了风霜,胸口却别着半片生锈的齿轮,与小型机器人的挂坠刚好拼成完整的圆。
“原形……师傅?”老城主的金属关节突然卡顿,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机械师,此刻鬓角已染满白霜,却在看见灵芽花苞的刹那,眼里迸出少年般的光。
“老伙计,好久不见。”原形机器人的声音带着风沙的粗粝,却在看向小型机器人时瞬间柔和,“这孩子说,机关城的春天比荒漠的夕阳还暖,我便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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