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格之夜 第301章 传播

夜幕彻底降临，车辆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后座位上那些参加葬礼的的“乘客“们都露出那统一的微笑，若是凑近点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他们脖子上的缝合线，此刻的他们正用空洞的眼睛虔诚凝视着收音机。收音机自动调频到一个不存在的电台，沙哑的女声用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重复着：“影子终将吞噬本体...影子终将吞噬本体...“

而在车经过的每个路灯下，都站着一个微笑的人们。他的脖颈断面生长出黑色花蕊，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指节敲击方向盘的节奏与心跳逐渐同步。洛尘凝视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种违和感在胸腔蔓延。记忆里从未握过枪械，可虎口的茧痕却在诉说截然不同的故事；明明没有考过驾照，身体却本能地完成着完美的换挡动作——就像这具躯体已经驾驶了几十年。

“所以...“指甲突然刺入真皮方向盘，黑色黏液从破口渗出，“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影子？“

引擎发出困兽般的咆哮，轿车如离弦之箭冲向夜幕。仪表盘泛着幽蓝的光，照在后视镜里那张陌生的脸上。玻璃映出的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仿佛有无数张脸在皮肤下挣扎。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伊文第一百零三次看向墙上的时钟，秒针正以令人心焦的速度爬向午夜。他揉着发酸的后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

“有钱人的夜生活啊...“话音未落，门口的感应器突然发出机械女声：“欢迎光临。“

伊文条件反射地挺直腰板，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时，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叶的气息从背后袭来。

“手机能借我用用吗？“

收银台前不知何时站着个黑衣女子。她苍白的指尖轻叩台面，每一下都让伊文太阳穴突突跳动。更诡异的是，尽管女子就站在灯光下，她的影子却像活物般扭曲蠕动。

“你...是绑匪吗？“伊文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

女子突然凑近，玻璃柜台映出的竟是一张男人的脸。伊文眨眼的刹那，幻觉又消失了。“我看上去像吗？“她嘴角扯出个不像微笑的弧度。

当伊文晕乎乎递出手机时，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正像沸水般翻涌。更没看见女子在玻璃上的倒影时而变成黑发男子，时而化作无数纠缠的触须。

“有什么东方朋友的电话吗？“女子划着通讯录，指甲与屏幕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前男友拉黑了我...“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在空气中凝结成黑色的雾，伊文却像被催眠般认真思索起来。

”我想不用这么麻烦。“

门铃再次响起时，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带着室外的寒气闯入。汉森与查理警长缓缓走了进来，当他们看到金发的女人时，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警察？！“伊文的声音因惊喜而变调，“我这儿可没卖——“

“你们来了。“女子放下手机，推回的屏幕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当她与警官们擦肩而过时，查理警长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仿佛觉得自己这个贫民与国王靠的太近了。

感应门关闭的瞬间，伊文的影子突然暴起。黑色物质如同沥青般从地面升起，在他惊恐的尖叫中形成密不透风的茧。几秒钟后，“伊文“重新站起来，动作带着新生婴儿般的笨拙。他拿起台面上的车钥匙歪头看向监控摄像头，嘴角缓缓撕裂到耳根——这个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表情。

城市另一端的酒吧里，醉汉撞倒了独饮的西装男士。当他想扶对方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黏在对方肩膀上。而地下通道的流浪汉接过好心人递来的硬币后，两人的影子突然交融在一起。

就像投入静水的石子，以洛尘为中心，看不见的波纹正在整座城市扩散。警局停尸房里，强森的尸体突然坐起，口鼻处钻出沥青般的物质；医院产房中，新生儿的啼哭突然变成非人的尖啸；写字楼里加班的白领们，同时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转头看向窗外相同的方向...

每一个被“影子“寄生的人类，眼白都开始泛起相同的黑色细丝。他们依旧记得社保号码和初恋的名字，却会在午夜对着镜子练习陌生的表情。当黎明来临时，这些感染体都下意识地望向城郊——那里有座被藤蔓覆盖的废弃教堂，彩绘玻璃后隐约透着血色光芒。

而在城市排水系统的深处，某种巨大的、由无数人体拼接而成的血肉正在成型。它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三尺青锋。

汉森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发白，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后座的身影。月光透过车窗，在那张雌雄莫辨的苍白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斟酌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信徒般的虔诚：“先生，您是否需要休息？“这句询问更像是一种仪式，毕竟他知道——赋予他新生的存在早已超越了人类生理的极限。

洛尘的眼睑缓缓抬起，暗红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无妨。“他的声音像是隔着某种介质传来，带着轻微的回响，“说说这个地方，还有...那个对策局。“

查理警长在副驾驶挺直了背脊，制服下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作为最早完成转化的个体之一，他的记忆宫殿里已经为这位存在收集了许多禁忌的知识。“这个世界...“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实际上是一座孤岛。“

“哦？“洛尘的指尖在真皮座椅上划出五道清晰的痕迹，某种非人的兴趣在眼中闪烁。

“不是比喻意义上的孤岛。“查理解开领口最上面的纽扣，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呼吸，“纽约的边界外只有永恒的迷雾。我们测试过所有方式——船只会在驶出三海里后直接消失，飞机夜无法冲破那层帷幕，当潜入最远的海域就会发现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墙壁。我们虽然能与外界通话，但是却过不去。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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