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格之夜 第289章 家人

雨水顺着强森的记忆流淌，将那个暴戾的青年冲刷成如今的模样。他变得沉默，像块被海浪打磨的礁石，棱角渐渐圆润。他开始为家人盘算明天的面包，为杰瑞米的数学作业发愁——这些琐碎的温暖，是他年少时从未体会过的奢侈。

电话那天的记忆依然鲜明。母亲久违的声音穿过听筒：“你哥哥...留下了两个孩子。“查尔斯·强森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啤酒罐在桌上滚出老远。那个总是对他挥拳头的暴躁兄长，居然也会成为父亲？

当他站在那间狭小的公寓门前时，两双怯生生的眼睛从门缝里窥视着他，像受惊的小鹿。那一刻，强森明白了什么叫血脉相连的责任。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却浇不灭心头突然燃起的火苗——既然自己曾被父亲用粗糙的大手撑伞庇护，那么现在轮到他为这两个孩子遮风挡雨了。

“因为我和你差不多吧。“史密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强森从回忆中拽出，“都是被女人抛弃的家伙。“警探的苦笑里藏着太多苦涩。

“别自作多情了，条子。“强森的声音像块粗粝的砂纸。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阴影，“至少我还有爱我的家人。“

厨房门开合的声响伴随着苹果派的甜香。玛利亚端着刚出炉的派走出来，金黄的酥皮上还冒着热气。杰瑞米像颗小炮弹般冲进强森怀里，果酱在衬衫上绽放成鲜红的花朵。夕阳的余晖穿过积灰的窗玻璃，为这平凡的一幕镀上金边。

洛尘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这幅画面上。他漆黑的瞳孔深处泛起微光，像是深潭被石子惊扰。某个模糊的身影在记忆的迷雾中若隐若现——那人也曾为他撑起一把伞，伞面上绘着青色的莲花...

“那个人...到底是谁？“洛尘无意识地呢喃。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史密斯没有出言讥讽。胖警探只是埋头狼吞虎咽，仿佛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情绪，连同食物一起嚼碎咽下。他的叉子刮擦盘底的声音，在温暖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了。但屋内的灯光依然明亮，足够照亮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强森粗糙的大手轻轻擦去杰瑞米嘴角的果酱，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像出自那双曾经只会握紧拳头的手。

洛尘轻轻放下餐巾，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当他抬眸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强森古铜色的皮肤表面，正浮现出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纹。那些裂纹中透出诡异的苍白，就像褪色的老照片，又像是蛇类蜕皮时剥离的旧躯壳。更诡异的是，这些“蜕皮“的碎片在脱离身体后，竟如同蒸发般消失不见，仿佛某种无形的存在正在蚕食这个黑人的灵魂。

“我眼花了？“洛尘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眼睛，指节用力到发白。当他再次定睛看去时，强森正在给杰瑞米擦嘴，粗糙的手指蹭过孩子柔软的脸颊，画面温馨得近乎平凡。但洛尘分明看见，那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灵魂碎屑，正随着强森的每个动作飘散在空气中。

“先生，很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强森放下叉子，金属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眼神诚恳中带着疲惫，眼白布满血丝——那不仅仅是熬夜的痕迹，更像是某种内在消耗的外在表现。

洛尘微微颔首，黑色碎发垂落，在烛光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今天巷子里那个...家伙，最近有什么异常吗？“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餐厅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强森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叉子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没...没有。“他吞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唯一奇怪的是...今天我们到的时候，他吸了一口...“

“哈！“史密斯突然插嘴，肥厚的手掌拍在桌上，震得餐具叮当作响，“你们这些渣滓，死到临头都不忘来上一口！“

洛尘没有理会警探的嘲讽，他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剖视着强森：“就这些？“

“就这些...“强森低下头，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的褶皱，“他平时...就是个看门的胆小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那些飘散的灵魂碎屑此刻更加密集了，像是一场无声的雪。

“打扰了。“洛尘突然起身，黑色卫衣在烛光中如同一片移动的阴影。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史密斯差点被牛排噎住。

“喂！等等！“警探慌忙跟上，嘴里还塞着没嚼完的食物，“老子的什锦汤还没喝呢！“

直到走出强森的家，史密斯才点燃一支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说真的，你觉得那黑鬼撒谎了吗？“

洛尘仰头看向月亮，银白的光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我不知道...“他的声音飘忽得如同夜风。

“妈的，还以为你能看出点什么。“史密斯从怀中拿出揉皱的香烟盒为自己点了一根，他张嘴吐出一口烟圈，“接下来去哪？医院？“

“不。“洛尘摇了摇头。

“那你要干嘛？别忘了你他妈还是个病号！“史密斯疑惑地看着年轻人。

月光下，洛尘突然转身，漆黑的眼眸直视警探浑浊的蓝眼睛：“我想了解你。“这句话像把利剑，刺得史密斯手指一抖，烟灰簌簌落下。

“操...“警探的声音变了调，“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他的肥脸上写满惊恐，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洛尘摇头，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史密斯，你的家人呢？“

这个问题像记重拳，打得史密斯踉跄了一下。远处车笛声呜咽，如同他记忆中某个永远无法接起的电话。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挺拔如剑，一个佝偻似弓，却同样孤独地烙印在某约肮脏的街道上。

“史密斯你是一个看起来粗犷却内心细腻的警官”洛尘由衷的说道。“所以我希望你有一个好的结局好的未来，让我来帮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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