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之剑 第883章 老人南方

还是那个小村庄，几个女人头顶木盆，里边放着衣服，一路有说有笑，一条河，从村庄南边静静地流淌，河水清澈，可见河底河卵石，太阳光照射，波光粼粼，妇女们坐在河边，屁股下是平坦的石头，眼前是一个大石头，女人们将木盆放在一边，浸泡衣衫，然后放在巨石上捣衣，女人们一边干活，一边有说有笑，“三嫂，阿雅那丫头也不小了十七了吧？还捂在手里头？你看看我家牛娃，看着你那闺女两眼都冒火，一天到晚，看着阿雅，要不，你就成全了我那牛娃了吧！”

那个叫三嫂的妇女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妇女道：“别说牛娃，这洛水村十里八乡的后生，都惦记着那阿雅，阿雅不但长得好看，还特别懂事，三嫂，你这是造了多大的造化，捡到这么个闺女啊？闺女太好也是愁事，眼眶定是高出天，有哪个后生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阿雅？”

天空，一直如游魂一样的龙杨此时好像忘记了一切，但是，却偏偏又好像知道一切，此时好像是旁观者又不像是旁观者，那种感觉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确切地说就是有点浑浑噩噩。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衣青年，不显气息，但是给他一种压迫感，那冷酷的样子让他感到很压抑。龙杨看了一眼小青年，道：“这是哪里？你是谁？我又是谁？”

那青年道：“你叫龙杨，现在我送你入轮回，让你走一趟轮回之路！”

龙杨摇头：“虽然我暂时失去了记忆，但是，我的内心深处知道我无需如此，这个小村给我一种亲切感，就像是家乡，有这么个家乡就足够了！”

黑衣青年摇头，一个人虚空漫步，龙杨不由自主的跟随，这时候，从天上往下看，小村尽收眼底。小村西头，有一口摇辘轳的老井，井台上，一个衣着朴素但是长得无比好看的女子正在摇辘轳，似乎不经意的看一下天空，那张脸一露出来，龙杨感到浑身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心情，那个女子，就像是他的归宿，内心深处那一种块垒很快消失不见。

然后他感到自己消失了，其实本来就不存在，只是一种执念，执念消失了，他的意识也消失不见。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在那女子的怀里，在一个狼窝，女子面对着他，就算是他只是一个小婴儿，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被女子抱在怀里，泪流满面的脸依旧一副刚毅的神情：“我是你妈妈，那我就给你做一辈子好妈妈，谁也不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龙杨软弱无力，但是，他的意识似乎逐渐回归。他想表达一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表达不出来。山洞狼窝，似乎是他的家，前边有无数人呼喊着阿雅的名字，那头狼堵在了山洞口，对面有上百拉弓射箭的人，龙杨隐隐约约有人怒吼：“圣女阿雅，未婚先孕，亵渎神灵，剥夺她的圣女候选，处以死刑！”

山沟中，一大队神兵冲下山沟，屠杀了那些欲要保护阿雅的村民，然后冲上山洞，无数刀光剑影对着怀抱婴儿的阿雅，阿雅无惧那些刀光剑影，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孩子，道：“若有来生，我还做你的母亲！”

婴儿的龙杨在这一瞬间感到天塌地陷，他感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为了抱着自己的母亲，龙杨神识回归了一部分，也正是这一部分，让他感到必须保护自己的母亲，一声呐喊，不过呐喊从婴儿口中发出来，变成愤怒的嘤咛，浑身光芒笼罩，包括自己的母亲，他宁可让刀光剑影落在自己身上，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一丝刀光落在母亲身上。

光芒笼罩了母亲，同时，那光芒也一瞬间摧毁了所有刀光剑影，和那些人，也摧毁了眼前空间。能量团一样的龙杨开始显露本体，眼前空间已经变幻，只是此刻的他仍然没有从那个景象里拔出来，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母亲对他最后的以生命守护的场景，让他深深震撼。龙杨坐在那个曾经遍布尸体的山坡上，看着那个山洞的遗迹发呆。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可是那婴儿明明就是自己，母亲以生命保护的婴儿，如今长大了，那就是我！

龙杨泪流满面的站起身，这个村庄其实已经不复存在，北边山坡上，有一大片坟地，一个个坟包排列的极为整齐，还有墓碑，刻上了所有人的名字，而在那片坟包前，还有一座更大的坟包，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边写到：“狼母，天赐敬立！”

龙杨来到这片坟地，挨个跪拜，来到那写着狼母的坟前，龙杨恭恭敬敬三跪拜，然后，在天赐名字的旁边，刻上了自己的名字：龙杨敬立！

若按照人间的时间线，天赐从诞生洛水村到现在，已经八十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就算是洛水村还在，那些乡亲们也早已作古，今天，龙杨在这里所遇到的一切，不过是幻境而已，不过，龙杨突然感觉到，此事绝不如此简单，哪怕是布置幻境，也得有个理由，难道是父亲为了让自己彻底承认自己的身份儿安排的这一切？说得过去，但是，若仅仅如此，也太简单了些，凭借父亲的器量，不至于为了让自己承认身份，煞费苦心的做局。

既然如此，这场幻境又是谁安排的？若父亲不屑于这样做，自己临时起意来到洛水村，又有谁能知道自己来了洛水村？是另外几个分身？杨无双？天赐？目的又是什么？让自己有归属感？

龙杨在洛水村一直来回徘徊，这个真实存在的小村庄早就成了远近都退避三舍的不祥之地，自从洛水村被屠，这里就成为着名的**，天赐来过几次，先是安顿了这里的亡魂，为他们起墓立碑，然后带领赵宣坛来到这里接引鬼魂，让他们转世重生，八十多年过去了，这里保持着被屠村前的样子，只是变得瘆人，没有人愿意来到这不祥之地。龙杨之所以徘徊在这里，是因为他有的时候像是身不由己，他感到眼前的空间，也就是个村子在平静的外表下，一直扭曲变形，一会儿变得扭曲，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即便以他如今的本事，也看不出这里的空间为何如此变态，不正常，像是两股力量一直在这里交战，又感受不到是什么力量在这里交战。

龙杨脑海中闪现出一系列地名：落水村，萨伦堡，十里村，八面通镇，珈蓝镇，龙武村，西兰城，阿满镇，布伦城。巴沙城，这些地名都与天赐相连，是天赐的成长之路，也是逃亡之路。

落水村的扭曲从他神识归海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平静，龙杨以空间法则，信手一抹，动荡扭曲的空间像是一张褶皱的纸，被抹的平整，然后，不知不觉，又来到一座小镇，正是萨伦堡。

八十年过去，即便是按照天赐的记忆，萨伦堡也已经面目全非，当初母亲逃难到萨伦堡，机缘巧合之下敲开了南家的府门，被南家收留，现在，龙杨按照天赐的记忆，来到萨伦堡南家府邸，只是这座大宅也已经成了凶宅，甚至整条街都变得孤零零，很少有人涉足这里。

本来坚挺高耸的大门楼塌了一角，不过，大门还是关的很严实，肉眼看不见里边的光景。龙杨看了看，还是推开了大门，那很久没有人理会的大门一下子坍塌，破败的院子马上进入了视线，不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龙杨看不太真切，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沿着满是灰尘的院内小道向院内走去。

正房还在，八十年无人打理，但是依旧倔强的挺立在那里，龙杨感到天赐不太地道，怎么说这座院子，南家的人曾经收留了他，你都成了这个天下的主宰了，难道就不能让这个院子焕发生机？若是南家还有后人，接过来住，也算是一种报恩。

龙杨心里想着，看眼前空间，好像他走到哪里哪里的空间就会变得不稳定，正房台阶上，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拿着扫帚，落寞的打扫着灰尘与落叶。

龙杨看着那人，那人转过身，龙杨一惊，尽管那人满脸沧桑，但是眉宇轮廓，他刻骨铭心，马上来到那老人跟前：“南方？南哥哥？”

老人放下扫帚，看着龙杨，淡淡的道：“天赐啊，谢谢你还没有忘了我！”

“怎么会？南哥，你应该跟天赐在一起，或者你应该在红庙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按理说你应该是仙人了，长生不老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老人放下扫帚，坐在门槛上，神情落寞的让龙杨感到心酸。龙杨来到南方跟前，“这一次，我来了，我代表天赐，向你致歉，跟我走吧，带你回家，回到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真的吗？那可要谢谢你，龙择天的儿子，也不都是不讲良心的，你就不错，那好，我跟你走！”

龙杨刚要把南方带入大世界，这时候赫然发现，大世界已经被关闭！

老人看着龙杨，见龙杨愣住，冷笑道：“当初阿雅落难萨伦堡，也因为她，我南家家破人亡，天赐合道，行走天下，我成为他的护道者，无数次挣扎于死亡边缘，如今他成了至高无上的主宰，可是却遗忘了我，连墨诃都带走了，单单遗忘了我，你说，我是不是该恨他？”

龙杨深感愧疚，对老人躬身行礼：“南方哥哥所言极是，人不能忘了良心，想当初我以婴儿之身随母流浪，幸亏有南家收留，过了一重重劫难，后又流浪，也是南方哥哥不离左右，甘冒风险，多次解救我倒悬之危，此种恩情大过天，不能忘恩。南方哥哥，你若想留在此处，我将亲自为你重建府门，恢复往日繁华，您若想跟我走，我的家乡红庙村也有你一处院子，你若想成仙，我也可破了天条，为你灌顶直接成仙，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补偿，不然，天赐就会成为无心无信之人，有违自己的良心。”

那老人似乎缓解了冷漠的表情，悠然道：“家已破，人已亡，便是在此建一座仙宫又能如何？既然你不想做无心无信之人，我也就成全你，我跟你走！”

龙杨由衷高兴，就要拉住老人的手，向院外走去。不过这个空间一直像是镜花水月一样的不稳定，时而舒展时而扭曲，若是有外人在此空间之外，便能看到这个院子如同在一盆水中，水盆一晃，盆中水也跟着摇晃，水摇晃，水中所有景象也跟着动荡不安。龙杨只感到空间不稳，也怕已经是老人的南方受不了空间变化，牢牢抓住他的手，想尽快脱离这个不稳定的空间。

无尽远的虚空，龙择天与元始天尊一直对峙，二人看似平静，表情波澜不惊，但是，二人皆以神识覆盖对方，神识交战的战场从此地虚空一直延伸到人间界。西圣天萨伦堡，二人交战的神识领域不约而同的如同一条光线射向萨伦堡，并且在萨伦堡交战，造成萨伦堡的空间变形。龙择天看到了一切，淡淡的道：“天尊不愧为天道之主，这盘棋看来你已经布局很久，这个南方只是其中之一吧？”

元始天尊道：“大道无相无形，吾代表大道，也可以无相无形，也可变化万千，龙择天，你自以为你新创造的人间可以脱离我的天道之外，但是你错了，无论是当初的天智星，还是现在的人间天下，并没有脱离这方宇宙，还在天道之下，也脱离不了天道法则的掌控。那个南方，不过是本尊临时起意的一个幻象凝成，并非什么老早布局，就是想告诉你，只要还在天道之内，本尊可以瞬间在你人间界化出百万亿万幻象之身，并且掌控和毁灭都在本尊一念之间，龙择天，本尊劝你回头，回归到天道法则之内，否则，人间界的第二次悲惨命运降临，那都是你的罪过，你逃不掉天道制裁！”

龙择天笑了笑：“天尊，不过幻象凝聚而已，您老人家真以为我破不了你的幻象？在人间界，我也可以化出无数分身，既然我选择了对抗所谓的天道，我就有对抗天道的能力，你出现一个我就灭一个，天尊不妨看看，我是如何灭掉你这尊幻象的！”

萨伦堡南家府邸，老人南方要跟着龙杨走出大院，不稳定的空间越发震颤起来，如同空间要破碎一般。这时候，龙杨突然一惊，眼见空间出现一条裂缝，龙杨感到一点光明直透神海，瞬间解开了神海和气海大世界，三眼神通回归，一切虚妄不见，眼前，老人南方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飘散于空。这时候空间已经变得稳定，一切虚妄不再不在，老人南方也消失不见。

龙杨赫然抬头，看向无尽远处的虚空，父亲和元始天尊仿佛就在眼前，元始天尊脸色不好，看了一眼龙杨，又看向龙择天，道：“龙择天，好好让你的人间做好准备吧，准备迎接天罚，除非你们脱离这方宇宙，否则，天道的惩罚将如影随形，是你们永远的噩梦！”

元始天尊消失，龙择天神情淡然，看向龙杨：“去找龙小双，然后和他一起回到红庙村，你的婚礼将在那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