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灵柩 第288章 窥见终末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岚动了。

没有冲锋，没有咆哮。

他只是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片被【定世之锚】强行凝固的衰亡黑潮。

“立春律种破寒穹！”

一声低沉的吟诵，带着与此刻肃杀气氛截然相反的，磅礴的生机。

他掌心之中，那枚名为“人道”的种子，与怀中女娲之泥的创生本源轰然共鸣！

一点翠绿的光芒，自他掌心亮起，随即如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无穷的涟漪。

嗡——！

那被【定世之锚】定住的，代表着“衰亡”与“终末”的界海黑潮。

竟在这股纯粹的“创生”之力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以季岚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翠绿色光晕扩散开来。

光晕所过之处，漆黑的潮水竟如冰雪消融般，褪去了那层死寂的颜色。

转而化作了最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灵力之水！

这不是净化，这是……逆转！

是将“死亡”的概念，强行逆转回了“生命”的初始！

“雨水骊珠醒蛰龙！”

季岚再次吟诵，那被逆转的纯净灵水，瞬间沸腾！

它们化作千万条栩栩如生的水龙，鳞甲毕现，龙须飘摇。

它们没有攻向利维坦，而是盘旋而上，环绕在季岚周身。

它们在……为他构筑一片，属于“生”的领域！

“吼——！！！”

利维坦感受到了这种挑衅，一种源自根源的否定！

它挣脱【定世之-锚】的束缚，那千万道漆黑的法则触须，瞬间调转方向。

如一场覆盖天地的黑色暴雨，向着季岚倾泻而下！

“来得好！”

季岚眼中的死寂，终于被战意点燃！

他手中的八苦鬼锯之上，梵净幽火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墨绿色的巨大火墙。

“立夏祝融焚劫火！”

轰！！！

火墙与黑色触须雨幕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法则层面无声的湮灭。

梵净幽火疯狂燃烧着那些触须上的“终末”概念。

而那些触须，也在以恐怖的速度，腐朽着火焰本身的“存在”。

季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每一次对撞，都像是有亿万根钢针，在同时穿刺他的神魂。

但他身下的娲皇之泥，却源源不断地涌出创生之力。

如同最坚实的后盾，疯狂地修补着他神魂上的裂痕。

让他得以在这场概念的战争中，勉强站稳脚跟。

“小满金矢贯长虹！”

季岚左手掐诀，身后那千万条灵水蛰龙仰天咆哮。

无数金色的光矢自龙口中喷吐而出，汇成一道撕裂混沌的洪流。

迎着那无穷无尽的法则触须，逆流而上！

一时间，这片死寂的界海，被金色的光与漆黑的影，彻底割裂。

远处的刘尚，抱着气息微弱的堂吉诃德，看得目瞪口呆。

“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用自己的命，去烧那片烧不完的海！”

他看得分明，季岚每一次施展神通，身上的气息都会衰弱一分。

可下一瞬，又会被那股土黄色的创生气息，强行拉回来。

那种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疯狂，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神魂刺痛。

而另一边，维持着【定世之锚】的乌特纳匹什提姆，压力骤减。

她那双哀恸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她望着那个以凡人之躯，悍然挑战终末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某个逝去纪元里。

那些同样不屈的，属于“人”的影子。

高天之上，时墟之外。

那道冰冷漠然的注视，依旧存在。

但祂的“视线”，却不再是看着一场无趣的闹剧。

而是像一位棋手，发现了一枚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棋子。

“以‘生’逆‘死’，以‘轮回’之形，窥‘终末’之本……”

“这只蝼蚁……”

那至高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兴趣。

战场之中，季岚的攻势越发狂暴。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了《天律二十四章》的夏季神通之上。

“芒种星梭织天命！夏至阳瞳照虚空！”

无数星辰般的光梭，在他身周穿行，试图扰乱利维坦的法则攻击。

他的双眼，更是化作两轮煌煌大日，射出洞穿一切的金色光柱！

可这一切，在“终末”的权柄面前，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噗！

一道被遗漏的漆黑触须，突破了火墙与金矢的封锁。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抽打在季岚的胸口。

他身上的护体青光应声而碎，整个人如遭雷击，倒飞而出。

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灰白，那里的血肉，连同概念，都被抹去了一部分。

“咳……咳咳……”

季岚重重摔在自己构筑的“生”之领域里，大口地咳着血。

那股被抹除的痛楚，远超任何物理伤害，直达灵魂本源。

若非娲皇之泥的创生之力第一时间涌上，恐怕他半边身子都会就此“消失”。

“哈哈……哈哈哈……”

他挣扎着站起来，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原来……是这样……”

就在刚刚被击中的瞬间。

在他那疯狂运转的【时墟之眼】中，他看到的，不再是自己死亡的画面。

而是那根触须之上，缠绕着的一道道，比发丝更纤细的，不可名状的“线”。

那不是法则，不是能量。

那是……定义“终末”的轨迹。

是决定“一个事物该如何被抹除”的，最底层的……程序代码！

利维坦，不是在攻击。

它只是在……宣告！

“我看到了……”

季岚抬起头，那双石绿色的瞳孔中，无数破碎的画面与玄奥的轨迹疯狂流转。

“我看到你的……死路了！”

吼——！！！

仿佛是被季岚的狂言所激怒，利维昂那庞大的头颅猛地前倾。

这一次，不再是万千触须。

而是一道，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代表着“绝对虚无”的……吐息。

那吐息所过之处，时空，法则，概念，尽数归于寂静的“无”。

这是无法躲避，无法防御的，必杀的一击！

乌特纳匹什提姆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将【定世之锚】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刘尚更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面对这抹除一切的虚无。

季岚，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存在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收起了八苦鬼锯，散去了所有神通。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在那道虚无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千分之一刹那。

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匪夷所思的角度，向左平移了……半寸。

嗤——

那道足以抹除神灵的虚无吐息，就那样，贴着他的鼻尖，擦身而过。

将他身后那片由蛰龙构筑的“生之领域”，连同那里的空间，彻底抹除。

留下了一道漆黑的，绝对真空的恐怖伤痕。

而季岚，毫发无伤。

他只是站在那片“虚无”的边缘，静静地看着利维坦。

仿佛，只是躲过了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整个界海，在这一刻，陷入了永恒般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