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海征途 第304章

鹿泉城天守阁

松木坐在天守阁内，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石川数正与柴田大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愤怒气息。

“石川……”松木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你在我家做奉行，已经做了多少年了吧？”

石川数正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松木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松木此问有何深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松木现在非常愤怒。

“殿下……十年了……我侍奉主家已有十年之久……”石川数正颤抖着回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知道如果回答稍有差池，下一秒可能就会成为这把胁差下的亡魂。

“十年！十年！”松木猛地站起身，一把抽出背后的胁差，寒光一闪，吓得石川和柴田大男同时瑟缩了一下。“我待你不薄，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嗯？”

石川数正连连叩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殿下，请饶命！请饶命！我定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夺回火炮！”

松木哼了一声，将刀重新插回刀鞘，转而在原地踱步。片刻后，他忽然停下脚步，语气缓和了一些：“看在你跟随我十年，十七岁便入府效力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机会。”

石川数正心中一喜，连忙抬起头，眼中带着期待：“殿下，愿听您的吩咐！”

“今晚带五百人去给我拿下萨满奇号！”松木恶狠狠地盯着窗外，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远处海面上的敌船。

松木没有再多看石川一眼，而是转向另一边发抖的柴田大男，冷冷开口：“柴田，我赐你姓氏，是觉得你有可造之材，做庶民确实屈才。可你又是如何报答这份厚爱的？连几个胡人都捉不住，你还有什么用？”

柴田大男浑身一僵，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浸湿了他的衣衫。他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哼。”松木再次拔出腰间的胁差，轻轻拨弄了几下，又缓缓收回。“看你平日还算机灵，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柴田大男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到一丝暖意涌上心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满怀感激地看着松木。

“今晚，你随石川一起去袭击胡人的船。如果失败……”松木随手将胁差扔到两人脚边，声音冷若冰霜，“这把刀会告诉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石川和柴田大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明白松木的意思——若是任务失败，这把刀就是让他们切腹的工具。

石川颤巍巍地捡起胁差，叩谢过后小心退至门外。柴田大男跟在后面，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石川大人，您可想好怎么办了吗？”

石川叹了口气，脸色阴郁：“怎么可能想好？白天我刚派船出去，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对方的火炮直接轰了过来，两艘船当场沉没，五十名士兵只剩十七人生还！”

“会不会有人给胡人报信？”柴田大男皱眉思索，“我记得今井铺子和那些胡人关系不错，会不会是他们通风报信？”

“今井？”石川冷笑一声，“今天他陪着胡人在城外，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除非他会分身术，否则根本不可能报信。”

柴田大男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反驳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胡人真有千里眼不成？”

石川摇了摇头，神情落寞：“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们真有千里眼吧……但不管怎样，今晚我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就不信那些胡人晚上还能看得见！”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震彻夜空。一颗炮弹精准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泥土四溅，热浪扑面而来，吓得柴田大男差点跌倒。

“这是什么情况？！”柴田大男惊慌失措，回头一看，发现石川已经拉着自己飞快跑开。

第二颗炮弹接踵而至，又一次在他们身旁炸开。石川一边跑，一边冲着周围慌乱逃窜的士兵喊道：“快派人向松木大名禀报！胡人开始炮击城池了！”

“这些胡人怎么敢……”柴田大男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们不过是贱族商贾，竟然敢反抗华族！真是无法无天！”

“我们都想杀他们了，他们自然要反抗！”石川咬牙切齿地说，“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会突然炮击我们？难道真的是因为白天的行动的警告？还是另有原因？”

“石川大人……”柴田大男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之前放跑了那个胡人？如果松木大名知道这件事……”

石川闻言，怜悯地看了柴田大男一眼。他跟松木多年，深知其性格：做得好那是应该的，顶多赏点骨头；做得不好，那就一刀解决。这也是为什么松木家的武士越来越少的原因——谁愿意跟着这样一个暴虐的主君？

“柴田大男……”石川轻声唤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那个被你放跑的胡人回到船上后，对我们的报复行为？”

柴田大男浑身一震，脸色骤变。他意识到，如果松木真的这么想，那么石川手上的这把胁差，很可能就是让他用来切腹的工具。

“不……不可能！那个胡人一定还在城里！”柴田大男拼命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石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希望如此吧。但如果真是那样，今晚的任务只会更加艰难。我们不仅需要面对胡人的舰队，还得提防他们的诡计……”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风声呼啸，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阵阵炮火轰鸣，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